【九洲芳文】智取

1

鲁江和小丽走在厂区的路上。

天气很热,小丽下午买的一瓶矿泉水又快喝完了。

他们走过了一段绿树成荫的地段,几乎没有行人。

鲁江突然猛得一把把小丽拉过来想亲她。

小丽的手却飞快地堵住了鲁江凑过来的嘴。

不可以啊鲁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们要先好好了解,再进入恋爱的阶段吗?请你尊重我,好吗?

小丽杏眼圆睁,脸上莫名含着几分英武之气。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保守,看看地球上还有哪个女孩像你啊。

鲁江真一点办法没有。对别人他可以作威作福,在小丽面前,他总感觉自己像斗败的公鸡。

没办法,实在太喜欢,喜欢到小心翼翼,生怕一招不慎把这个珍贵的花瓶打破了。

小丽从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鲁江。

这是前天你给我买笔记本的钱,我还给你吧。正式关系确立以前,我不想收你的礼物。

说这话的时候,小丽有点小声。

还啥还!只要好用就行。别跟我客气了

鲁江生气地摆了摆手。小丽老拿他当外人。搁谁也受不了啊。你这是想拒绝我的意思吗?

好吧,那先放我这里吧。

小丽用脚踢飞了一个石子,有些勉强有些无奈地说。

继续往前走,过了桥转了个弯。他们经过的路上有个乞丐。小丽自然地把那个饮料瓶递了过去。

乞丐受宠若惊地说,谢谢您了。您真是个好心人。

小丽好几次把饮料瓶递给了乞丐。鲁江甚至都有点醋意了。他后来还问了一下管事的徐,厂区怎么会有乞丐呢?

管事的调查了一下说,这是门房乔叔的远房侄子,生过重病无法劳动。所以就让他在这里呆着了。

这乞丐看上去确实面黄肌瘦。但鲁江还是感觉有些怪异。但当转念想到乔叔,想到乔叔儿子乔三死的时候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没往下问了。

乔三是因为他才死的。一伙人拿着砍刀堵他,混乱中乔三被乱刀砍死。

鲁江把小丽送到职工宿舍的楼下道了个别就走了。小丽上楼来。同屋的蓝宁正在看电视,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怎么看电视都哭丧着脸,谁又跟你借钱了?

小丽好奇地问。

倒是没人跟我借钱,只是这破地方真让人受不了。手机必须上交,厂子里连个网络也没有。虽然工资不低,可真的是跟蹲牢房一样啊。

其它地方自由,可是没这个高工资啊。鱼和熊掌,只得选一头。有电视可以解闷,开心点吧。

开啥心,无聊死了。主要是想我爸了,他高血压,腿又不好。前两天请假回家结婚的老乡跟我说,我爸前段时间给我叔送东西,掉下河堤摔伤了。不知我妈能不能照顾得了。又联系不上。对了小丽,你知道我们车间的的小吕吗?东北那个,中午突然死了,被发现在82幢的地下室。也不知道她去那儿干啥?

小吕?哦,有点印象,是不是高个子戴眼镜,见人总爱笑那个?中午死了?小丽本来正乐呵呵地往前走,猛地停住了,脸色突然变白。略微停顿了一秒,转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

82幢地下室?

2

送完小丽,鲁江心里其实还有点懊恼,有点看着面前盘子里的好东西却不能吃的气急败坏,快步向厂门口走去。经过门房的时候,跟乔叔打了个招呼。嘴上喊着乔叔好,脸上露出了平时少有的笑容。

乔叔这个人很奇怪,因为乔三的关系,鲁江早就跟乔叔说不用在这里做了,你就是我爹,我给你养老送终。乔叔非要说在厂里热闹惯了,回去怕一个人呆着生出病来。还说其他岗位不管多少钱都不想去。门房透气还能看到人来人往。

鲁江走到门口,一辆豪华的轿车缓缓开了过来,速度慢到生怕吓着鲁江。黄牙打开驾驶室门跳了下来,拉开车门,用手扶住车厢顶。鲁江猫身上了车。车里坐着几个身穿黑色西服眼戴墨镜的彪形大汉。

江爷,那小妞现在怎么样啊?有没搞定?

虎背熊腰身材异常健壮的大熊嗡声嗡气地问到。

啪!话未说完嘴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个巴掌。

叫大嫂,别小妞小妞的,鲁江想起那个美丽的倩影,大声地喊了出来。

大哥,以前那几个不都是这样称呼的吗?

大熊捂着脸委屈地喊,作为和鲁江一起刀头舔血的兄弟,大熊还从来没被鲁江这样对待过。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鲁江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知道了大哥。

现在去哪大哥?黄牙见鲁江发了火,声音也小了很多。

去金碧辉煌!

黄牙嘴角露出一色猥琐的笑容,随之汽车屁股冒出两股黑烟出发了。

鲁江问张亮,厂里面所有职工的手机确定都上交了吧?有没什么漏网之鱼。

张亮脸上一道斜斜的刀疤,好像一道巨大的蜈蚣从左脸的眉心跨到了右嘴角旁。

张亮说,拿表格核对过,都收了。为了防止万一有人偷偷带进去。厂里四角已经装了四台信号屏蔽器。二十四小时开着。即使有手机也绝对没网络。本来理论上两台就够了。为了保险起见,我装了四台。

做的好。鲁江赞许地拍了拍张亮的肩膀说道。小心无大错!

3

夜色深了。小丽蹑手蹑脚地来到了82幢的地下室。厂里有人会排班定时巡逻。时间相差半个小时。小丽躲在花墙后面,等到巡逻队出来又回去后,走下了82幢的地下室。

为了不发出大的声音,小丽特意穿了一双轻便运动鞋。

楼道里灯光比较灰暗。这个地下室的面积出奇的大,一眼望去好几条过道。凭着感觉小丽觉得似乎远远地超过了上面楼房的面积。

前面突然隐约传来人声,好像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

小丽赶快躲进了旁边一个放自行车的隔间。

两个人走过。其中一个竟然是车间平时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的主管徐伯伯。他正低着头恭敬地走在一个青年的身后。如果那个青年站住了,这卑躬屈膝的模样怀疑他不小心都会撞上去。

青年腰杆笔直,皮鞋锃亮。

今天那个女工是怎么跑进来的?青年冷峻地问道。

那个 女工的男朋友住在82幢,今天他们闹了点别扭。小吕从楼上跑下来,她男朋友在后面追。她情绪上头不想见他男朋友,所以跑进了地下室。徐伯很仔细地回答。

看来这里有必要装道门了。原来我们觉得装门太过明显,怕人怀疑,看来这不装还是不行。青年若有所思地说。

好的,我明天就联系一个厂家。徐伯连声称是。

这两天我们的材料分批会到,15号是第一批,从通北省过来。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出什么妖蛾子。江爷发火的后果,你总该知道吧。

徐伯闻言一震,后背不由出了冷汗。

知道知道。

两个人说着加强安保之类的话,渐渐走远了。

15号材料会到?小丽想着听到的这个信息分了神。不小心脚下居然碰到了一个不知谁扔的易拉罐。

于是本来寂静的楼道里传出了清脆的金属色。

后面有情况?

正在走路的徐伯和青年不由停下了脚步。

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向小丽藏身处走来,面带警惕之色。

小丽听到声音越来越近,不由心怦怦乱跳起来。

该怎么办呢?小丽心神失守,不由又向后退了一小步。

喵!随着一声猫叫。一只藏在角落里的大黑猫突然蹿了进去。它本来在角落里对小丽这位不速之客心怀警觉,小丽后退这一小步恰好进入它认为危险的范围。本欲发起进攻,想想应该不敌,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猫出来的时候又带动了易拉罐。

原来是只大黑猫啊。

青年和徐伯见状停下了脚步,转身,又继续朝前走了。

真是虚惊一场!

徐伯青年和小丽,都在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小丽回到了宿舍。蓝宁还在酣睡。这还真是位一旦入睡,雷都打不醒的主儿。

小丽把灯光调到最低,在一张纸上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亲子楼十五日有礼物送到。随后放进了随身的小包最里面的夹层。

82在他们惯用的密码里是爸爸和儿子,所以82幢就用亲子楼代替了。

3

第二天,天色气很好。因为厂里面还是假期,鲁江又来约小丽去看电影。

其实挺奇怪的,厂里的人都不能随便离厂。鲁江却可以。

鲁江告诉小丽这是因为他和门房乔叔很熟。每次到了门房,小丽也确实地看见他和乔叔热情地打招呼。

两人骑了小黄车去的。鲁江不想让小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小丽也知道鲁江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她装作不知道。

刚好天气很热,小丽又买了两瓶饮料,给了鲁江一瓶。自己喝了一瓶。

回来的时候,路过那个乞丐时,小丽又很自然地把刚刚喝完的空饮料饮料瓶子给了那个乞丐。

鲁江为了博取小丽的好感,也把喝空的瓶子给了乞丐。

穿着破烂衣服满脸灰尘的乞丐立刻堆起满脸感激的笑容。温柔地说道二位可真是好心人啊。

鲁江和小丽走后,乞丐悠哉悠哉站起来去厕所小解。关起卫生间的门,乞丐抬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立刻敏捷地拿出小丽给他的饮料瓶子,从其中倒出一张小纸条。

看到上面的信息,乞丐用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心中无声地呐喊:nnd,这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4

当天晚上,这张纸条已经摆在了郭副局长的桌子上。

看着上面的消息,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一会儿坐着喃喃自语: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啊。

一会儿又站起来满屋子踱步,脸上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一张大网开始布置起来了。

十五日早上,五十特警被召集起来。接到两条奇怪的命令。

一是所有的人的手机一律上交。

二是每人发了一套电力公司的制服要求穿上。然后被带到一个宾馆的会议室原地待命。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任何人不能离开,随时准备出发执行特殊命令。

5

下午一点钟,一辆通北省牌照的大卡车开进了工厂。开到了82幢。一堆人出来七手八脚地搬东西到地下室。

正在忙碌之间,忽然听到嘭嘭一阵响,车间里的几台机器突然发生了爆炸和自燃。很多人听到异响纷纷跑去查看情况。

那名乞丐也在里面,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神色迥异众人。

还好这种机器破坏性不大,加上下午两点半才上班,现在还是午休时间,所以无人伤亡。

正在82幢忙碌的鲁江听到爆炸声吃了一惊。正在纳闷之间接到了徐伯的电话,江爷您好,有几台机器坏了。我接到了供电局的电话,说可能因为我们用电异常,要派专人过来检查。

鲁江说知道了,到时你应付一下。

回头急忙招呼干活的人,赶快把货物全部搬进地下室。

供电局的车到了大门口,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乔叔请示过徐伯后按下了开门键。

然而车子进门后并没有到任何车间,而是立即按着既定计划开到了82幢门口。跳下来一群人,直接冲到了地下室,打开了仓库。

刚刚到的还未拆封的居然是某种用于合成毒品的主要原料!

这里的地下室居然是一个秘密的微型工厂!!

鲁江徐伯还有那晚和徐伯谈话的青年等等一行人都被抓住了。

当然,那个青年的眼睛里已经不是那么冷峻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恐。

他们还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破获如此重大案件,新闻媒体自然不能错过。

小丽不愿接受采访,将扮演乞丐的乔远推到了前面挡箭。

市电视台里漂亮的主持人采访了带着卡通面具的乔远:听说您为了破这个案付出了重大的贡献,能说出付出最深刻的一点吗?

乔远看了看这位美丽的姑娘,然后眼睛一转说道:其实这么说吧,为了能够货真价实地扮演这个乞丐,以前不知减肥多少次失败的我这次终于成功了,可以这样说,以前的身材,戴上这个面具,那是一点也不违和。”

乔远的声音当然是用变声器播出,为避免遭受打击报复,必须如此加以保护。

屋子里的其它同事及采访的主持人在听了乔远的话后,一下子都笑了起来。尤其主持人,一面笑一面不禁肃然起敬。

因为乔远脸上戴着的是猪八戒的面具。

可见他原来身材模样,也可以想象他减到如今的面黄肌瘦吃了多少苦。

6

事情终于圆满结束了,肩头可以暂时放下重担。小丽和乔远走在路上。

小丽说我一直有个疑惑在心中,乔三到底是怎么死的,真的是为鲁江挡刀吗?

乔远说不是,那次两帮火拼,鲁江这边人少,被持刀堵截,他们拼命逃跑。乔三刚好那几天不舒服,跑的比较慢。

乔远是乔三的远房表哥。乔三也是一名警察。

鲁江一行人都被绳之以法。

鲁江被处以死刑。

7

小丽后来见到了鲁江的母亲,她来处理后事。

这是一个朴素的农村大妈。只知道儿子在外面生意做的不错。常常会给她送钱和买东西,不知道居然是一个黑社会头头。

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生一大悲,老人家泣不成声。

看到老人如此,小丽的眼圈也有些红。

小丽递给老人一个信封。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这是一个朋友托我转交给您的,那个朋友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老人打开信封,里面是五千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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