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谭·桃花酿（一）

纵观我一生，也曾鲜衣怒马少年时，也曾君临天下，也曾风流多情…如今，这一切，不过只是过眼云烟罢了。她们，终究还是，离开了我。什么君临天下？纵使有千里河山，百里繁华，又如何？不过，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忘尘者，灵山隐人也。本名慕容句，字御心，少有才名。年十三，进翰林。二十不知何故，游于沧浪。——《隐人传.忘尘卷》

这里是大玷西境最繁荣的赤水城，背靠“修仙圣地”灵山和“明镜圣山”箐山，邻近赤水，依靠发达的水路和肥沃的土地还有发达的贸易，它成了世人口中的“天府之城”。

名义上来说它是大玷的领土，然而，实际上，它以及周围的几座小城都是吾乞氏的世袭领土。据说当初大玷开国皇帝媷渊黎在一次战役中大败，被追兵千里追杀，他从家乡厄尔鲁部带出来的几千人全死光了，正当他绝望的想束手就擒时，幸得赤水城平民吾乞买提，吾乞提隆父子相救，他十分高兴，互通姓名后，暗暗记住他们的恩情，在他临死前告诉继任者此事，后来他的继任者一统中土后，将赤水城并周围的几座小城封给吾乞买提，吾乞提隆父子，给予他们很大的自治权，如可以自己制定法律，自己定赋税，甚至可以有一支几千人的武装力量，他们还可以将领土世世代代传下去。

      赤水城城里有八条主要街道：朱雀街，白虎街，青龙街，玄武街，辰星街，乾坤街，秀川街，巨潮街。城里有许多商店，里面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赤水城里，你可以买到全沧溟星的货物。

      城里的名胜古迹也很多，如勿相忘酒馆，灵山上的忘尘庐和忘欲庐，箐山上的明镜寺，赤水畔的三顾渡和松月丘。城里水网密布，有十分发达的下水道，历史可追溯到三千多年以前，被认为是全沧溟星现存的最古老的下水道。

在这座城里，有许多异人，比如，下面的这位。

      在赤水城城北朱雀街东段，有一个酒馆，唤作“勿相忘酒馆”，酒馆不大，只有两层，主体是用良好的建筑材料铁樟木制造的，屋顶辅以青璃瓦，刻着押鱼等九吉兽，门前刻着两只招财兽貔貅。样式是大玷酒馆的寻常样式，外形酷似一座小庙，一层分为三个房间，招待客人的招待厅，厨房，以及杂物间。二层分为许多房间，供借宿用。

酒馆的招牌是各种各样的桃花酿，最便宜的是“桃色”，一大坛仅需10大玷铁币。最贵的是“无忧”“三生”，一小坛都要10金币，足足相对于普通的标准户五年的开支（按照大玷律法，一标准户为10人，五户为一邻，五邻为一里，1金币相当于10万铁币），或者普通的一邻人一年的开支，或者一里人三月多的开支（大玷历法中一年有十六月）

      当然了，这里是繁荣的赤水城，有来自各国的货物，酒馆里头也会卖许多从外国传进来的物品，如前二十几年通过黑曜大陆乌尔国传进来的苦味提神饮料黑斐，前几年星落大陆恩杰国洋人传进来的星落大耳牛牛奶和栗城茶混合的瑟克奶茶。

      酒馆名字很怪，馆主也很怪，他平日里戴着一副木制面具，从未露过脸，酒馆里的小二肖武也向食客透露，馆主连吃饭都不脱面具。

        这样一来，关于他的传闻就多了，大家都想知道，馆主长啥样。单单关于这，赤水城民间至少有十个版本，有人说他啊，长的像东边扶桑国的人，理由是他的佩剑有点扶桑样式；有人说，他长得像东边毗舍耶人，理由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像那里的；有人说，他长得像西边斐昭人，理由则是他的口音听起来很像那儿的；有人说，他长得像北方落践国人，理由是他像落践国人一样留着髻……

        这天晚上，肖武与往常一样，在酒馆里接待完客人后，回到自己不远处的房子。

慕容句关完门后，径直走到一间小木屋。

        确认无人后，他关上了门。

        走到屋里，他摘下了面具，露出面具后边的一张脸，这是一张俊秀的脸，原本绾着的紫发此时也撒了下来，一双深邃的绿色重瞳炯炯有神，唇未启而丹，挺拔的鼻子，这样的脸，任谁看上一眼，都会被沦陷。

只一笑，便是倾国倾城；只一笑，就让人无法招架；只一笑，就已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意！

        慕容句拿着一个鍈百玉做的埙，埙上有几瓣雕琢的桃花，他神色悲戚，似是故人来，又似春风去。

        他吹了一首曲子，是数十年前风靡全大陆的《郎心如铁，妾心若磐》，这是一首宫调为主的曲子，本是大楚郢城的歌女邹玮为上镡尹令夷勐送行做的曲子，起初，不为世人所喜，人们认为那就是姬做的曲子。可到了后来，人们发现，这个曲子很适合用来送别，渐渐的，它就变成了全大陆的流行曲。

      世称“凡有人烟处，必吟邹姬曲。”

      你可曾听到风带来我的思念？

      你可曾听到雨落下我的牵挂？

      你可曾听到雪埋下我的执念？

      郎心如铁，妾心若磐。

      铁化作飞灰，磐碎为齑粉。

      我的相思，才得以终。

      你应是一阵风，而我，却是一场梦。

      愿此去经年流影，流光逝舞，心，不移。

      御月华，流照君。

      我心不易。

      ……

      曲罢，慕容句睁着他的一双绿色重瞳望着远方，发出一声哀叹。

      随后，他拿出纸墨，在纸上书下自己此刻内心所思所想。

      勿相忘，勿相忘，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小薇，御心好想你。

      希望你在远方，能安好。

      你若安好，便是我的晴天。

                      ——御心书于天安六年夏

      他抚着埙，然后，卧寝。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段岁月。

      年岁悠长，浮华如梦。

    要是能重来，他情愿与她在一个小山村过日子，过着贫贱夫妻百事哀的生活，什么复国，什么再现辉煌，他统统都不要。

      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到头来，他要保护的人，却是一个个的离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