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伊嘉
已经到家一周了,看到新闻里说新乡已恢复有序的生活。我终于可以平静下来,记录此次经历。
7月16日—20日是我在新乡学院培训的日子,期间也断断续续下过雨,但心情整体还是轻松和愉悦的,因为这雨让炎热的夏季多了几分凉爽。
19号中午下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街道上顿时都汇满了积水,当天的午饭是在海底捞,恰巧碰到两个人过生日,我还想雨天和火锅可真配。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夏季暴雨也很常见,无非就是来的快去的快,积水很快都会没有了。
19号下午基本是零零星星的小雨,晚上又开始哗哗啦啦的下个不停,伴着雨声,睡了个好觉。
20号早晨,雨依然没有停,我像往常一样,撑着伞去小区门口等同事来接我,刚出了小区,说时迟那时快,大雨滂沱,我的裤子很快被打湿,雨雾蒙蒙让我有点看不清路。
20号的雨下了整整一天,本计划上午培训结束下午回家的我,就这样在大雨中被困。这一困就是将近一周。
那时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关于郑州的特大暴雨,我一度以为这次特大暴雨应是郑州比较严重,直到两天后新乡的雨依然没有停,我意识到事情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郑州的雨停了,新乡的还在下,除了小区西侧外面的路,地势有些低洼,积水不少,其他的还算比较安全,那天我还去外面吃了一顿饭,想着雨停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事情在21号又出现了变化,张先生说物业通知晚上要停水停电,让我储水储电,我抓紧时间把家里能盛水的都接满水,把手机和笔记本电脑全都插上电,可是还没等电充满,屋里已经是漆黑一片。
那一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21号之后,事情便朝着越来越严重的方向发展,张先生安慰我说22日就会一切恢复正常,而我也坚信,会有电会有水,一切都会有。
这一天我的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虽然没有电没有水,但是我还有希望。我从书架里翻出两本书,拿出家里的零食,在飘窗上开辟了一片天地,看累了就透过玻璃看看楼下来来往往的人,还有时不时飘起的雨。
22号没有电没有水,手机的电量很不给力,但是靠着笔记本里的电维持了两日,等到第三天我开始变得有些焦虑,手机没电了,存粮也不多了,生活用水也告急。
好不容易下了楼去门口超市看看还能买到什么,可是出手太晚了,超市被泡了不说,能应急保命的东西早被抢购一空。
23号听闻洪水要漫堤了,倘若河水漫堤,我所在的地方水势必会大涨。婶子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她家里暂且避一避,至少有吃有喝,基本生活没有问题,还有人陪着我,这样的话家里人也放心一点,可是看着外面漫过大腿的水,我望而却步。
微信上越来越多的朋友来问候我,给我发各种安全提醒,而我也将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妥当,就放在床头顺手处,每隔一个小时一个闹钟。
那一夜,几乎无眠。
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趴到阳台上,可是除了面向小区内的那一面,看到的全部都是水。我顺着光亮处望去,远处的河堤上,有众多穿着橙色马甲的人走来走去,有消防救援车闪烁的灯光,还有一面高高飘扬的红旗,分外耀眼,那一刻我忽然不害怕了。
在手机关机的前一刻,我给家里人说我很平安,随后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开始浮现一九九六年家乡遭遇洪灾的场景,我也是一夜无眠,村里到处都是男女老少的声音,还有水势一直不退,父亲带我们逃离家乡......
外面开始有嘈杂的声音,我一个激灵起来,赶紧去抓背包,待我冷静下来,同样是一片嘈杂,但是能够听得清楚是倒车,缷物的声音,最后还有阵阵喝彩。
我渐渐恢复了平静,可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次惊到我,我先核实对方的身份,然后开门,原来是张先生一直联系不到我,委托19楼的一对夫妻来一探究竟,得知我的手机没电,对方很热情地把电话借给我,让我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
临走还问我家里有没有食物有没有水,并且交待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19楼找他们,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我。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就已经消失在黑夜里,这一上一下就要爬22层楼梯。
19楼的夫妻离开后,我的心里又踏实了几分,遂进入睡梦。恍惚中又听到外面一阵骚动,有人喊话有人下楼有人打着手电筒,我以为又发生了什么情况,仔细听原来是让大家下去领水和面包。我看看桌子上的表,已将近晚上12点。
考虑到来来回回要爬16层楼梯,加之又有几分恐惧,于是放弃下楼。在若睡若醒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我先看看窗外,天放晴了,安心了许多,远处的红旗依然高高飘扬,楼下的人们来来往往,我想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因为手机已经关机了,我并不清楚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张先生委托楼上的邻居给我送充电宝,这里要特别感谢这位邻居,本来暴雨期间她都在外面住酒店,为了给我送充电宝,专程坐摆渡车回来一趟。
等我开门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放着水和面包,是19楼的夫妻昨天半夜悄悄放下的,那一刻真是热泪盈眶。
手机充上电以后,先回复了微信上的各种问候,让亲朋好友放心,然后打开新闻,说是卫河要漫堤了,开始了保卫彩虹桥之战……
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楼下又可以领水和面包了,通水通电时间依然未定,而我的生活也面临着巨大问题。
和家人商量过后,我决定先回老家了。从小区趟着水走到十字路口可以坐摆渡车,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外出的人们,涉水前行,水比我想象的要深一些。
我坐上了摆渡车,车上的人们都很热情,还有人拿出手机拍视频发朋友圈,而我却牢牢地抓住旁边的把手,只要我低头往下看,一种眩晕感便随之而来。
坐着摆渡车,走到胜利桥,便有了干燥的土地,当我的脚触碰到土地,特别想哭。
公交车早就不运营了,很幸运坐上一辆出租车,司机也是饶了好几条路才把我带出城。在路上依然可以见到救援车迎面驶来,而我能做的唯有感谢,倘若我的身体允许,此刻我更愿意和大家奋战在抗洪一线。
离家越近心里越踏实,看着蓝天白云,我忽然觉得平安健康就是最大的福气。回到家,父亲早已准备好可口的饭菜,这是一周来我第一次吃的正儿八经的饭。
最后,感谢全国各地对新乡的援助,感谢奋战在抗洪一线的新乡人民,感谢我的家人陪我度过这一段难熬的时光,感谢桃子姐、莎莎、熊熊、羽子、娟子、小胖墩儿等等对我的安慰和鼓励,相信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