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车

    五一假,赴一老友之约,自绥化去往秦皇岛。

    火车轰隆地奔驰,在这个北方尚冷南方早热的季节里,像一条刚刚苏醒的蛇,踌躇,却有方向。

    每逢放假,交通规则便不再存在于火车系统,人头攒动,让我这个身高一米六出头的人,举步维艰,纵使年轻,也没有啥用。

    人们常说,佛在我心中。可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是否也在佛的心里。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天下众生,皆在这绿皮车里。

    午夜来临,不禁有些瞌睡,头一低,醒了。看到旁边尚有人站立,也是突然烟瘾来袭,遂起身,去往吸烟区。

    “哎呦,挨骗了呀。”一个头发半白的大爷在水池边诉苦。“说好了来挖矿,要不是家里娃上大学,寻思多挣点,谁出来这么远呀。”两个东北的大哥,也就二十几岁,在那细细的听,毕竟四川话,真的没那么容易听懂。我看那大爷和我父亲年纪相当,就挪了过去,也听了起来。

    几个烟民凑在一起,都点上一支,吞云吐雾起来。

    大爷诉说了半天自己干了半个月没拿到工钱云云。我望着他的白发,没忍住,问了一句“大爷,您贵庚。”大爷愣了一下,那俩东北的大哥也愣了一下,旋即替我解释“就是问您多大岁数。”“这娃子,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四十四了。”我本来有些不好意思,这一句四十四,惊了我一下。我父亲今年已经六十有七,也没这般苍老。一时心急,又嘴欠地问了一句“那咋还干挖矿这么危险的活呀。”“家里有个上大学的娃嘛。”

    沉默。

    一个东北的大哥打破了尴尬“听说你们那边房子特贵,我们这结婚,小伙子没车没房,不结。”“我们没有这样的事,两个娃娃都相好了,就结嘛,钱,慢慢赚噻。”

    。。。。。。

    几个差着年龄,差着地域的陌生人,侃天侃地,侃钱难赚,侃爱情难,侃人心乱。

    “弟弟,好好念书吧,你再过两年就懂了,生活,真的很难。”得知我还在读大学,那两个大哥就一遍一遍念叨。他说他想起了大学毕业后因为异地草草分手的未婚妻,他又说他因为养家不得不放的文学梦。

    火车继续南下,载满了理想与担当。

    我正这么想的时候,过来一个列车员,离老远,看到一位脱了鞋睡得四仰八叉的农民工,“这脚,真丑。”他皱了皱眉,我们也皱了皱眉,顺带着撇了撇嘴。

    “这个瓜娃子。”四川的大爷低低的说了一句,几个人笑作一团“哈哈哈哈哈”。“散了散了,明天还有事忙呢。”挥手告别处,烟雾缭绕。

    回到座位,一位搂着老伴的老人坐在那,还轻轻的拍着老伴的肩。我没停,走了。

    困倦席卷了整个车厢,呼噜声渐渐掩盖了吵闹。但是我知道,这车厢里,还有更美的梦,在飘荡。

    今日,我坐上了一列南下的火车,这列火车,叫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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