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种葬礼

若你诘问我，人都有价值连城的一生吗？

我亲爱的女士，我无法回答你，阿尔比恩的国民从不会无故丧失礼教，抑或冒犯他的盟友。如此，我对你说，每个人的心脏中都潜藏着数字标码，如果不剖开一睹便不知道肉体能为灵魂增或贬值多少。

我脚下的土地是我的欢乐农场，萦绕我周身的雾霭是我绝佳的伴侣与友人，我们形影不离、朝夕相伴，它们对我来说弥足珍贵；但摆在人心攒动的拍卖会上，它恐怕一文不值；安插在烟熏火燎的工厂上空，则遭人唾弃，惹人苦闷。

树木有树木的优点，能够经受雕琢，制成权杖为贵族握在手中，就像玫瑰花与拜占庭相得益彰——身份低微的女人，是滋养鲜花盛开的泥土，土块愈残破，玫瑰愈艳丽；相反，假如肥沃的土地不被开垦，没人剖开炽热的胸膛，她们便一无是处，外表沾满污秽，被烂泥劈头浇下；像表皮溃烂的浆果，唯有果肉与器官仍保存完好。

从灌满热血的腹腔中捧出新鲜肝脏，想必女王餐桌上顶级的鹅肝也不会再更美味了。您真该早点造访，刀叉恰巧多了一副，我本可以切下三分之二留作招待。将多一半寄给法律，比掉入下水道遭老鼠啃食还要遗憾。

她们不美，甚至更多的女人是丑陋的；她们寻欢作乐，与纯真相却甚远，与圣洁背道而驰；像烧过火的陶坯，蜷缩在角落里，但凡具备美丑观念的人，都只有竭力克制自己把她抓起来摔碎的冲动，才肯正视一眼。

正因如此，在晦暗腐臭的小巷子里，我赋予了她们无与伦比的价值，让她们从厄运的苦海中脱身而出，被眷顾，得到救赎；可惜一如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廉价的肉身被灵魂的重量压迫得支离破碎，永远不再完整。

现在，向我伸出你的一只手吧，我将亲吻它皮肤细腻的纤柔手指，像一个多世纪前那样，浓雾阻绝尖锐的呼叫声，在我听来犹如塞壬的歌喉，如今我们隔栏相望，我永远无法抵达遥远的铁笼彼岸。

至少，我会为您吟唱，与您在这铁栏两侧起舞，我承诺用我的双臂拥揽您，美好不需要讴歌，好坏是非沾染上功利的铁锈味，但我乐意为您的美谱一首曲，只要您打开这扇门，走进这教堂里来，乌鸦会化身白鸽，爬满藤蔓的铜钟会再次敲响，当你我步入红毯，这里再不是什么血腥的猎场。

阳光破开乌云，野兽与绵羊同榻，灰雾与绿叶交织，我将对您宣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