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疙瘩汤

  10月份的后半段,好像是一直看着深夜食堂度过的。如果人生是这样记录,如果记忆中的每个人、每件事、每段时光,变成一道道味道不同的菜肴。时光不能倒流,味道可以重复吗?

  如果我的人生也要选出这样的一道菜,如果我也在深夜的东京街头,来到了这样一家餐馆里,那么我的选择又会是什么呢。

  年轻真是浮躁啊,想想爱吃的,有意义的,真的是不少,但硬要我选一个,哪一个都变得尤为重要。20多岁的人生就是这样吧,将熟未熟,拥有的太少,什么都不想丢。我什么都要,但人生不会什么都能有吧。

  想起吃的,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味道,回味无穷又是失落。那是我对奶奶的记忆,是我呢段模糊的童年味道。

  呢可能是我记忆的开端吧,是我大概能回忆起的最开始的事情。好像一颗种子,在土里的时候虽然活着生长着,但想起来的也就是黑暗吧,记忆的黑洞。

  一个贪玩的孩子,无拘无束。封闭的村落里,沙滩和海,山川草木,阳光在海面上波澜荡漾,亦在树影间斑驳穿梭。海浪与风与草木,演奏出这世上最祥和美妙的乐曲。但呢不是孩子的乐园,孩子的眼中,恢宏比不上微妙,趣味远比意义更加重要。

  被困在水坑的小鱼,石头底下的螃蟹;田地里蹦跳的蚂蚱,泥土下蜿蜒的蚯蚓。这大概是被时代遗弃的,最豪华的儿童乐园吧。

  我记不得,留恋在天然乐园里的我,是怎么来到了呢所熟悉的院子,见到了呢个热情又温柔的老妇人。记忆的开始我就是在呢,就是突然出现在呢。这个地方也是我童年的载体,延伸在我的记忆长河。伴随这出现的,还有呢一盆热腾腾的疙瘩汤。

那是我最爱吃的,奶奶的招牌。

简简单单的面疙瘩就是有那么一种神奇的魔力,呢就是一种家的味道,是一种无论吃过多少餐馆都找不到的味道。咸淡适宜的味道,葱油呢单纯的香气,均匀散布在每一个角落里,蛋花白菜配上大小不均面疙瘩,简简单单,却又无可复制。呢是家的味道,是奶奶的味道,是弥漫了我整个童年的味道。

后来慢慢长大,奶奶总是能变着花样的满足我不断挑剔的味蕾,奶奶的招牌越做越多,手艺越来越精,但这份家的味道却从未消失过。这个总是大着嗓门、热情和蔼的奶奶,近八年的一日三餐满足了一个孩子对味道的无穷幻想,又丰富了一个孩子对味道的无穷想象。

好想再尝一次,真的好想再吃一次。

但也是突然呢么一天,泥土的院子变成木地板的房子,五岁长成了二十岁。呢一天奶奶的味道好像变了。奶奶说,是我长大了,嘴变刁了,老人家的饭菜赶不上小年轻的潮流了。但我真的感觉到了呢份与我记忆深处味道的不同。也就是呢个时候我意识到奶奶是真的老了。

十几年让我变了个样子,奶奶却没什么变化。我固执的以为奶奶永远会是我的那个奶奶,但当人真正老去的那一刻,才明白时间流逝的迅猛,生命本身的无情。呢一天,就想积蓄多年的水坝开闸泄洪,我哭喊着恳求,但时间就呢样走了,带走了奶奶的手艺,冲走了爷爷的记忆。

突然之间,即便现在想起来,我还是缓不过神。

现在,爷爷已经叫不上我的名字,每晚半夜都要起来抓虫子,逮小偷。患有哮喘,每年一到换季都要住院的奶奶现在不得不调理好自己的身体,日日夜夜的合不拢眼,只为了儿女别分心照顾自己。六十岁的奶奶为儿女打理下有小,七十多岁,又为儿女撑起上有老。

我,二十几岁,远在200公里外的学校,我没有梦想,没有理想,不想出人头地,不想一夜暴富。我想回家。

我想要我的爷爷奶奶过上最幸福的晚年 ,想我的奶奶每晚都能睡一个好觉,想她不用怕万一病了而胡乱吃药。我想为她做一碗疙瘩汤,就像呢无数日日夜夜她做的呢样。

我好想做到,又好像什么也做不到。


2019. 10.27凌晨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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