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人生,蜿蜒如绳,有时平直,有时打结,飘飘荡荡,浮浮沉沉,但无论何年,无论何月,无论何地,妈妈都会在起点送我,在终点接我。
不知几何时,独步他乡雨巷,漂泊异域檐下,我为妈妈的健康祈祷,妈妈在梦里念着我,想着我!
漫漫人生路,恍然发现,妈妈把我生下已有三十六个年头!
回想前路,恍如隔世。
迷糊间看到蹒跚学步时的自己,天天半夜喊饿,然后妈妈起来煮粥,煮好后我就安安静静地拿勺子自己喝。
我想,那时我在每一个妈妈的心中,应该都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小天使吧。
画面一转,上小学二年级的我回家拿扁担去学校劳动,那根小巧结实的扁担仿佛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是非它不要。
任性的我,为了那根扁担,第一次跟妈妈顶嘴,吵架,各种撒泼打滚,用尽手段,足足跟我妈吵了两个小时左右,那时竟然没被打,只能感叹妈妈的好脾气。
那时的我肯定是猪狗都嫌的野丫头,也只有妈妈不嫌弃,能包容我。
犹如旧电视的雪花一闪,画面定格在上中学后周末回家,一个人睡着后,妈妈半夜过来看看我有没有被蚊子咬。
我想,那时我的睡颜一定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然情感内敛的妈妈不会忍不住亲一个已经十几岁的女儿。
迷糊之中,被妈妈亲了脸颊,本能的起来躲在床角,边擦脸上的口水,边骂人,骂完才发现是妈妈亲的。
妈妈的表情讪讪,迷糊记得,当时她喃喃的解释,“我是爱你,忍不住亲一下而已。”
犹似梦游状态的我看到是妈妈,危机解除,立刻又熟睡了过去,然后把这是抛之脑后。
升学,离家,不管是身,还是心,每一个孩子都会离自己的父母越来越远。
高中,每一个学期才能回家几次,每次回到家都睡懒觉,天刚大亮,妈妈就跑到床头嘱咐我看一下灶里的火,我迷迷糊糊应下了,然后又睡着了。
然后妈妈回来发现火灭了,而饭没熟,她发火后就一个劲的唠叨,于是我老老实实的起床,起床后打开电视看朝闻天下。
很奇怪,小时候最不耐听妈妈唠叨的我,那时所有的感官都能自动屏蔽,屏蔽掉妈妈所有的唠叨。
好几次妈妈问我:“你听见了没有?”
我一脸茫然,面带笑意的问:“啊?你刚才说什么?”
这话好像比小时候跟她顶嘴更让她火大,因为每次我茫然的问她什么事时,感觉她气得要跳脚,浑身都散发着“我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气死我了”。
我想,那时的我就是大人眼中来讨债的,邪恶的。
虽然我觉得那时的我长大了,不再和她吵架,偶尔没事还一直喊“妈妈”“妈妈”,她每次应后,就等我的下文,而我却没了下文。
有一次把她喊毛了,她问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说:“没事,就是想喊喊你而已。”
然后,四处皆静!妈妈的火好像瞬间泯灭了一般。
原本是很悲伤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回忆到妈妈唠叨,生气的样子,竟然觉得如此的生动,那样的妈妈竟然有那么一点的~可爱!
秋风扫落叶,北风呼啸,凛冽刺骨。
2020年11月21日,那天早上,睡梦之中,听到楼下咿咿呀呀,敲锣打鼓的声音,然后梦见我跟在武则天后面去拜坟,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结结实实的一个叩首。
醒来后,站在露台外面,立在寒风中,看到楼下正被抬走的花布棺材,我内心感慨万千,心想:那家的不是还天天带孙女吗?这人什么说没就没了。
然后,中午10:51分,家人说妈妈不好了,让我们回去。
我抖着身子想订第二天的票,可是最后慌得我什么都做不了,吩咐女儿帮收拾东西,然后订了下午的机票,当晚零点左右才到家。
那晚妈妈很兴奋,说了一晚都不睡觉。
2020年11月24日凌晨四点十几分,世上最爱我的人,走了……
哗啦作响的寒风,送走了我的妈妈。
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
我想哭,
那场景从小就在我脑海里设定过,小时候妈妈逗我说没了妈妈,你就是孤儿,你要什么办?
我说我去帮大伯家干活,每天给他们家洗碗,扫地,让他们给我口饭吃就行。
那时太小,不知道失去为何物,不知道哀伤的境地。
大点后,好几次看到妈妈咳得出血,然后半夜就梦到没有了妈妈,我被自己的哭声惊醒,醒来发现——泪,淋湿了发,浸湿了枕头。
那时我想:如果没有妈妈,我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你,让我笑得最灿烂,哭得最透彻的人。
送别的最后一刻,看到妈妈安安静静的被一圈圈的花包围着,我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脸,想说:妈妈一直都这么漂亮!
我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只因为那道士说不能哭声!
可是悲伤让我不能自抑,作为不是迷信古董的人,心里却不能接受把自己的妈妈送去火化,我内心狂喊,叫嚣!
忍着内心的剧痛,控制着自己的喉咙,悲恸使我的阵阵发晕,我想当时如果我没控制住,那后果不知道会如何。
晚上带着女儿,睡在空荡荡的老家房子里,想着家里的定海神针已经不在,视线瞬间模糊。
在亲戚家,亲戚家的大哥一有事就喊“阿妈,阿妈”,他妈妈不耐烦的吼:“几十好几的人了,有什么事不能自己拿主意,老是阿妈,阿妈,叫啥!”
坐在一旁的我,眼眶一热,赶紧别过脸去,偷偷地抹眼泪……
没有了妈妈,我还活着,可是我却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岁月,对人来说,是一样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然而,就是这样的东西,使人更珍惜自己的时光。
然而,如果,岁月可以给每一个人愿望。我希望,岁月可以倒流。
因为,活着的我,每每想到妈妈,心中总充盈着一种无尽的悔恨与深深地思念。
哀乐声中痛忆曾经的岁月片段,吾母已逝,永存心间!
谨以此祭奠我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