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演员,都希望有机会尝试不同的角色,如果一辈子只是演同一类的角色,虽然影片不同,但扮演的人物只是一遍遍地重复,那就没啥意思了。即便是我们这样的业余演员也有这样的愿望。
我业余拍戏的这些年,领导干部、教授、研究院长、军人、看车大爷、古装戏的老神仙、朝廷大臣等等都扮演过,但是一直没机会演一个反面人物,总感觉是个小小的遗憾。
终于有一天,机会来了。
有一位刚刚出道的年轻导演,为了参加一个青年导演的微电影大赛,准备拍一部情节有些怪诞的微电影,其中有个反面角色,是一个仇视社会、疯疯癫癫、喜怒无常、心狠手辣的怪老头。
看到这部片子征招演员通告,我便跑去一试。
那天参加演员面试的人不少,在休息室等待的时候,我和几位面试“怪老头”的演员聊了聊,感觉他们个个都比我强,我觉得自己没啥希望,本来想走的,但一想,大老远的,来都来了,就试试吧。谁知最后不知什么原因(可能是我与剧情要求的人物设置比较相近吧),导演最终竟然选择了我。
试妆的时候挺有意思,化妆师不清楚应该给我化什么妆,就问导演:这个怪老头是个什么形象?导演摇头说他也不知道,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影子,试着看吧。
于是化妆师把我当脸当做了练习的画布,涂涂抹抹。
三角眼?不行,擦掉,再设计一种,疤瘌眼?还是不行,再擦掉。
折腾了一晚上,才基本定妆,我照镜子一看,我的妈呀,这是个什么形象啊?导演说,这是一部有些荒诞的探索性微电影,就是要这种怪异的效果。得嘞,一切听导演的,他说这么着行,那就这么着吧。
第二天上午开拍,因为剧组的车子一大早就去现场做准备了,导演让化妆师和我打车去现场。
我们站在路边招手拦车,好几次有出租车减速靠边,但看到我的样子,都一脚油门开走了,他们可能以为我是个神经病。
化妆师是位漂亮的女孩,显然比我聪明,她让我躲在暗处,她一个人在路边拦车,果然,不到一分钟,一辆出租车就停下了,化妆师打开车门朝我招招手,我从暗处冲出来迅速钻进车里,司机师傅大吃一惊,惊呼:“这是什么情况?”
化妆师笑如桃花,哄着司机师傅说:“我们是拍戏的,您赶紧开车吧,不差您的车钱就是了。”
司机一脸不情愿地开车起步,还不停地从后视镜偷窥我的脸,他可能是怕我和化妆师是劫持出租车的悍匪吧?
那天拍戏是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里,全天都是我一个人的戏,年轻导演对那个微电影大赛非常重视,一副志在必得的姿态,所以要求特别严格。一条不行,两条不行,整个一上午,竟然一条都没过。
我有点灰心。心想:“冯小刚导演、胡玫导演的戏我都拍过,要求都很严,精耕细作,可也没有这么费劲啊。”
最后连摄影师老张都有点急了,说:“刚才那一条我看挺好的,怎么还不行啊,这么个进度,两天也拍不完啊。”
导演说:“刚才那一条是不错,可是最后他那个眼神还是不到位。”
摄影师说:“眼神不到位你单切个特写镜头不就行了吗?”
导演倔强地摇头说:“不行,我就是要这样一个完全不间断的长镜头,你知道吗,长镜头最能展示一个导演的水平。”
气氛有点紧张,我赶紧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赖我没演好,咱们再来一条。”
我铆足了劲,精心表现每一个细节,感觉这是最棒的一次,肯定没问题了。
谁知导演说:“这一次后边的眼神是很好的,但是前边那个冷笑不如第二条好,还要再来一条。”
出师不利,进度为零,现场气氛很是压抑。正好盒饭送到了,导演宣布先吃饭。
吃饭的时候,导演特意走到我身边解释道:“付老师你辛苦,我这是参赛影片,要求有点高,您的表演其实挺不错的,但是我就是想做到最好。”
我连连点头表示没关系,一定尽全力争取达到导演心里的那个高标准。
吃过午饭,也许是导演想开了,也许是我终于弄懂导演到底要的是什么状态,拍摄逐步走上正轨。有几场戏甚至“一条过”,大家的情绪也高涨起来。
那天我们一直拍到晚上十点多,非常辛苦,但总算是让导演满意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演反派,我感觉自己大概没有演反派的能力,从那以后就没再接反派角色。但每次回想起这一次的经历,还是感觉挺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