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炎北疆,蓦灯城郊,十里冰啸谷。
深夜,悬月高挂。这是一片苍荒的肃杀冰原。
高耸入云的冰山狰狞地直插云霄,尖端被风刮弯向一边,像是一把把角度刁钻的弯钩匕首,随时准备捅穿谁的肉体,再狠辣地带下一块肉。
风啸谷的中心地带,是极度危险的无人区,白毛雪从天倾倒而下,片片雪花飞旋着如同银镖,随时可以活埋一些误闯进的雪豹冰狐。
一座黑色塔楼不起眼地立在一座山谷边,两边张牙舞爪的巨型冰山为它挡避了杀人的风雪。
黑夜中,塔尖有一点莹莹的红光微微闪烁,在千万片雪花飞镖般的砍摧下岿然不动,发出隐隐的嗡鸣。
室内。
“画堂晨起,来报雪花坠……”阴柔婉转的声音在风雪怒吼中轻轻响起,带起一丝神秘的幽深。
“到底是沉淀了千万年的古老国度,其文化的深淇奥妙,我们外族……难以望其项背啊……”另一道声音浑厚而低沉,像是古老的钟鸣。
塔楼外观简朴而灰暗,内里却精致考究,奶酪淡黄的墙壁,贴地一米砌了灰色古朴的砖。
墙内的炉火旺旺地静谧燃烧,大理石地板光滑透亮,倒映着橙红金黄的火光,羊毛地毯温暖而干燥舒适,长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制的烛台和餐具整齐得一丝不苟,甚至有些奢华之气。
窗边精致的雕花玻璃隔绝了残风怒雪,怒风撞在玻璃上,震地玻璃轻轻作响。
窗边的男人一头金发,鼻梁上架着繁杂的金丝框眼镜,只戴了左眼,显得格外独特,露出了右边眼角微翘的桃花眼,像是融进了一汪清澈的纳纳玫泉水。
他手上带着黑色半裹手套,修长的手指露出,轻轻夹着一卷古书,幽幽吟咏起来,声音婉转而勾人:
“高卷帘栊看佳瑞,皓色远迷庭砌。”
“什么是……加锐?”他想起家乡一种独酿的朗姆酒,咽了咽口水。
魁梧英俊的男人站在桌案后面,抬起头问道,手中还拿着一杆毛笔,看起来还像模像样。
考究的房间内精致而堂皇,唯独书柜后一隅,香炉镇纸,笔墨纸砚,背后一副巨大的千里江山图,靛蓝色摄人心魄,像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斋。
窗边的男人笑了笑,眼角一眯,像是溢出了桃花流水
“东方人喜爱吟咏美景美物,特别是,月亮……”奇顿望向窗外,是一片风雪交加的清晖,“雪花也是其中之一,在他们眼中,什么都很美。”
奇顿手指轻弹书卷,又说道:“佳瑞、凝雨、琼芳、银粟、玉尘、玉蕊、碎琼……都是指,雪。东方古籍《世说新语》中记载了一则小故事,也是咏雪……”
说着说着他渐渐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
奥普伊听得正起劲,忍不住问道:“什么?”
“唔……谢太傅寒雪日内集……哈哈,算了吧伙计,我记不得了……”奇顿实在想不起来,扶额无奈道。
“真是没意思。”奥普伊嘟囔低下头,拿着毛笔继续涂涂画画。。
“总之,有人谓雪‘撒盐空中差可拟’有人则谓‘未若柳絮因风起’……其实还有更绝的你知道吗……”奇顿眼底升起一抹崇拜之色,看向奥普伊,“李太白。”
“唔!这个我知道。”奥普伊得意地挺了挺胸,看向桌案上自己正在鬼画桃符的什么玩意。
奇顿轻笑:“盛气光引炉烟,素草寒生玉佩。”
奥普伊一脸好奇认真地听着。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霎间,房间里静了静。
“哇哦……”奥普伊回过神来,咂了咂薄薄的嘴唇,嘴角的笑意勾人。
奇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中的敬仰溢于言表,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端起晶莹的高脚杯,甘醇的酒香四溢,杯中晃荡的剔透,仿佛流动的红色宝石。
这么美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
奇顿转过头,悠远的目光渐渐穿透风雪,越过万仞,望向边陲以南,那裹挟着寒冰冷雾的视线,抵达了墨桃烟柳,水汽氤氲的画桥榭廊,被那墨香熏得温柔似水。
然后化为凌厉而残忍的笑意:
那就得到它。
他远眺北垂,那里有蛰伏的千军万马,像一群忍耐已久的嗜血野兽,随时准备嘶吼着冲向猎物。
手中杯半轻不重地碰在桌上,“咚”一声响。
洛璎幽猛地睁开眼睛。
窗外应该是厚雪压断了树枝,碎在地上,冰棱相触,“咚”地一声,把她从噩梦里救了出来。
黑暗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