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一群叫嚣着“残疾人就别出门了,这世界不是给你们准备的”的恶毒评论上了热搜,让人很难不怀疑这个社会难道已经世风日下如此了吗?
一位名叫“盲探-小龙蛋”的盲人网友,因为在短视频平台分享了自己生活中所遭遇的种种不便,甚至是“危险”,坐电梯没有语音播报也没有盲文标识,把人带到沟里的盲道 ,用软件打不到车等等,竟然招来了一群“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正常人”的冷嘲热讽,甚至是对博主本人的人生攻击。
这些以胜者姿态,有着强烈优越感的“正常人”可能没有意识到:我国有8500万残疾人,而先天性残疾的比例甚至还不到10%。
后天致残的情况如疾病、意外等比比皆是,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衰老本身而导致身体各个器官机能的下降,也可算作一种“残疾”。
“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取决于它对弱势群体的态度。”
残障者面临的障碍并非来自于自身的损伤,而是有障碍的环境。其实只要公共设施和企业在设计之初,能考虑的更加充分,他们完全可以享受跟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他们不仅可以无障碍的出门,安全的享受社会生活,也可以玩游戏、视频,体验现代科技带来的乐趣与便利。
甚至可以实现更多在精神生活上的追求,比如西班牙的一位盲人画家正在致力于让视障人士也可以欣赏到越来越多的艺术作品,实现无障碍艺术的传达。
01“克里斯可以做很多事情”
“克里斯可以做很多事情”是克里斯蒂娜(Cris de Diego)个人网站首页的标题。
克里斯是一名后天致盲的视障人士,在投身艺术以前,她是一名专业的律师,也是一位博物馆爱好者,她曾享受于远远的观看那些美好的艺术作品,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献身于艺术,而且是以如此特殊的方式。
克里斯在10岁的时候被诊断出I型糖尿病。
21岁那年,她正在梵蒂冈博物馆参观,兴奋地欣赏那些跨越了几百年历史的艺术品。
不幸突然而至,克里斯发现自己的视野发生了变化,她开始看什么都是红色,每一件艺术作品似乎都像着了火一样,眼前弥漫着一片火红。
当母亲带她去看医生时,她们被告知,克里斯患了一种严重的疾病,将会导致她的眼睛逐渐失明,并且以当时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
天性乐观的克里斯没有因为这个挫折而就此消沉,她凭着仅剩的视力得以完成她的第一个法律学位,并且作为一名律师一直工作到36岁。到了2006年,她的视力几乎完全消失,只能区分一些对比和阴影。
在视力逐渐丧失的这几年里,从不能开车到不能出门,克里斯感受到曾经无比熟悉的生活变得陌生而艰难。
为了适应新生活,她加入了西班牙国家盲人组织ONCE,那里的基础和视力康复技术人员教她如何拄着拐杖走路,如何化妆,做饭,搭乘公共交通。由于克里斯的手指对盲文不敏感,ONCE的工作人员便为她提供了不同的学习工具,他们告诉克里斯,你有灵敏的耳朵,你很聪明,所以你必须用耳朵来学习。
渐渐地,从不能离开房间到可以独立生活,克里斯惊讶地意识到,
“看来,这个世界正重新向我走来”。
02 一颗黏土树和艺术
完全失明之后,克里斯决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她选择重新回到大学攻克旅游专业学位,主要研究文化遗址及其无障碍设施。
在那些年里,她亲身经历了残疾人在试图接触艺术时面临的巨大鸿沟。虽然她可以顺利的走进博物馆,但当她站在一件艺术品面前时,那种神奇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画作的语音导读虽然可以准确描述画作上有什么,但并不能让她完整感受到艺术家的全部表达。
“我真的很喜欢去博物馆,当我失明的时候,我问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我现在该如何欣赏一件艺术品。”
自己对艺术的热爱,并没有因为视力的消失而消散,反而成为了克里斯蒂娜生命中的又一次惊喜。
2017年,克里斯参加了一个为期两年的欧盟合作项目,为提高展览和文化机构参观范围和无障碍性,克里斯开始为一些大型博物馆,比如伦敦的V&A博物馆,马德里的提森-博内米萨博物馆提供咨询,以最佳方式为视障人士提供合适的绘画和雕塑作品进行参观。
“我发现,在大多数博物馆里,盲人可以利用的资源并不多”。
为了更好的理解盲人对艺术品的“观赏”过程,克里斯意识到除了理论方面的学习以外,她还需要学会绘画。
此前从未拿起过画笔的克里斯在拿到旅游专业的学位之后,继续拿下了美术学双学位。
“我对艺术一窍不通,我想要接受艺术史和理论方面的培训,但我也必须接受绘画课的培训。”
克里斯的绘画老师是露丝·雷马丁内斯Ruth Remartínez,她会在很多场合重复提到这位老师,她把她定义为“一个好老师,一个好人”。
当露丝老师得知她有一个盲人学生的时候,一开始惊讶的以为“她走错了教室”,但很快她开始着手为这位特殊的学生改编课题来适应她的实际情况。
受到孩子在家玩橡皮泥的启发,露丝对克里斯蒂娜说:明天带橡皮泥来上课。“从此,克里斯开始练习使用黏土来作画。
当我开始画画的时候,我的老师们都很惊讶,因为他们说我有自己的风格。
通过自然元素,如花朵、动物、人物等,克里斯蒂娜表达了她的内心感受和经历,这些都与她感知世界的方式有着深刻的联系。
克里斯蒂娜的第一部作品《克里斯的树》成为她生活和事业的转折点。用她的话说这代表着
“当我向自己和其他人展示我能够画出一棵树的时刻,尽管我没有看到它。”
对于克里斯来说,如何表达并不像视力正常的人感受到的那样明显,视觉效果只是本能的副产品。
就像《蒂娜·透纳》是克里斯最受赞誉的作品之一,也是最具争议的作品之一。在画作里,她把一个黑人音乐家涂成了白色,并把她金灿灿的头发涂成了洋红色。
蒂娜·透纳是一位用音乐给我传递难以置信力量的女性,我在创作自己的画作时,就经常听她的歌。
想象一下,闭上眼睛,表达你从一个人身上所感知到的东西—他们的能量。我用颜色来传递能量
03 艺术无障碍
在之后持续创作的过程中,克里斯的绘画作品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多人提议她展出自己的作品,但她坚持自己的理念,拒绝了那些不具备无障碍设施的组织邀请。2019年3月,她在马德里维韦罗文化中心举办自己的个人展览。
“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可以实现完全无障碍参观的地方举办展览,非常成功。“
在这次展览中,克里斯对自己的作品进行了复制,以便视障人士能够触摸它们。除此之外,她还在直接的触觉体验时提供了音频描述,指导参与者触摸作品。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本是专门为了视障人士能够享受作品而设置的措施,竟然也受到很多视力正常人的欢迎,也想以这种方式来体验它们。
“他们会戴上特殊的模拟眼镜,让我描述这幅画,并引导他们进行这种探索,”
要欣赏一幅看不见的作品,很多细节都要被尽善尽美的描述到,比如画的尺寸,里面有多少个人物,他们在哪里……而这些细节通常在视力正常的人眼里根本不会注意或考虑到。
而这种对绘画作品的改编现在已经在主要的博物馆实施,包括索菲亚国立博物馆。
我现在的目标是让博物馆、机构和其他机构意识到,如果他们有社会责任感,他们不仅应该让他们的建筑变得无障碍,而且至少应该让部分展示资源变得无障碍,因为如果一个盲人没有一幅经过改造的画,那么无障碍建筑又有什么用呢?
今天,克里斯仍然继续着绘画,为艺术无障碍的事业而努力。她希望用自己的例子向人们展示盲人也可以欣赏艺术,并且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艺术实践,用艺术作品来表达他们内心的感情。
而我们只要付出一些努力,在未来的世界里,所有人,不管他们有怎样的差异,都能享受到艺术所能带给人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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