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谱师：粟裕大将是侗族吗？——从《粟氏族谱》考将军世系

 　　湖南会同《粟氏宗谱》存卷二、六、卷首，粟盛桂、粟荣禄纂修，清乾隆二十一年刻本，七册

　　《粟氏续修族谱》存卷一至四、六、七，粟荣处、粟荣仁纂修，清嘉庆十二年刻本，六册

　　《粟氏续叙族谱》存卷二至八、十一、十二，清咸丰四年刻本，九册

　　《粟氏续叙族谱》不分卷，粟满江主修，清光绪十八年木活字本，十二册

　　《粟氏族谱》十八卷首二卷，民国二十年江陵堂木活字本，存卷一至九、十二、十五至十八、二十、卷首二，十五册

 

　　1907年8月10日，粟裕将军出生在湖南西部会同县伏龙乡枫木村。会同县靠近贵州，隶属怀化地区。怀化是个多民族聚居的地区，现有侗、苗、土家、瑶等31个少数民族，同是湖南人的毛泽东自然深知这个情形，故在1951年国庆观礼的天安门城楼上，毛泽东曾有此问：“你是湘西人，是少数民族吧？是不是苗族？”粟裕将军笑答：“不是，主席。我们那个会同县有苗族、侗族、水族等少数民族，也有不少汉族，是个多民族聚居地区。”终将军一生，一直以汉族自居。海潮出版社出版的古风著《1955年授衔回眸》中“中国少数民族将军”一章也无粟裕大将。到将军逝世后六年也就是198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却发文批准同意恢复粟裕将军的侗族身份。此后，介绍、纪念粟裕将军的文章包括人名大辞典等有不少都点到将军的侗族身份，怀化市还编有纪念文集《粟裕大将--侗族人民的好儿子》。这一切从何而来，事实究竟如何？

　　侗族在秦汉之际，属于“百越”族群中的骆越支系，隋唐时被称为“獠”，有的史书称之为“峒獠”或侮称为“蛮獠”。唐宋时期，中央封建王朝在侗族先民居住的地区建立羁縻州、县、峒，这里的侗族先民被称为峒民，有的学者将今湖南沅江流域的侗族先民称为“仡伶”。明代，“峒民”“峒人”或“洞蛮”就逐渐成为侗族的专称。清代则多称为“峒民”“洞家”或“洞苗”，有的泛称为“苗”。古代侗族先民原来居住在广西梧州一带，后来一部分向西北移动到贵州、湖南一带：另一部分散在广西定居下来。新中国成立后后，统称为侗族，主要分布在贵州省的天柱、锦屏、黎平、从江、榕江、剑河、三穗、镇远、铜仁、江口等县（市）和玉屏侗族自治县，湖南省的通道、新晃、芷江、靖州等侗族自治县及绥宁、会同、黔阳等县，广西壮族自治区的三江、龙胜、融水、罗城、环江等自治县。此外湖北省的恩施、宣恩、咸丰等县（市）还有数万人。

　　1950年至1951年中央人民政府和中南军政委员会先后派民族访问团深入侗族地区进行访问。五十年代才有龙胜各族自治县，三江、通道、新晃三个侗族自治县和黔东南（与苗族合建）侗族自治州。八十年代又有玉屏、芷江、靖州（与苗族共建）三个侗族自治县。还有湖北宣恩县、恩施市及湘西南、黔东北等三十多个侗族乡（镇）。现在，湖南省共有靖州苗族侗族自治县、通道侗族自治县、芷江侗族自治县、新晃侗族自治县四个自治县。粟姓系从通道侗族自治县搬来，1986年，会同县人民政府批准该县粟姓根据自己的意愿和民族习惯、民族识别全部改为侗族。1987年11月，粟裕将军的夫人楚青先生向会同县提出书面申请，要求将粟裕、粟戎生（长子）、郑涛（次子）、粟惠宁（女），粟志军（孙），粟志云（孙女），陈定国（外孙）等八人恢复侗族成分。根据国家“凡属少数民族，不论其在何时出于何种原因未能正确表达本人的民族成分，而申请恢复其民族成分的，都应当予以恢复”的民族政策，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批复同意粟裕恢复侗族成分。粟裕将军也就有了侗族身份。

　　会同粟姓是如何发现系从通道侗族自治县搬来的，又是怎样改变粟裕将军民族身份的？这在吴跃军的《1951年国庆观礼天安门城楼上毛主席和粟裕谈话的侗族身份历史公案》记载甚详，记录了从发现到认定的考证过程：“1986年春，会同政协副主席杨好念、秘书长粟多穗等到去通道调查会同粟姓族源时，通道侗族自治县公安局粟局长说：‘我县团头乡文坡村有很多姓粟的，都是世代侗族，人们称“本地侗”，后来分支到会同。解放前，他们常派代表来文坡挂清祭祖，共叙家常。会同粟裕很可能与我们是一家人。我在中央民族学院学习时，大家谈及此事。一年，我们侗族过侗年，有人提出要邀请粟裕同志参加哩！’1988年12月，湖南省人民政府召集有关领导听取会同县民族工作汇报。大会讨论时，省委统战部副部长粟海亮（侗族）同志发言指出：‘据我所知，会同少数民族的族源是清楚的，比如杨姓，多是峒蛮首领杨再思的子孙。粟姓是从我们通道搬去的。先到连山，而后坪村、庄平等地。粟裕大将是坪村的，我们都是一族人。’调查期间，著名翻译家、北京图书馆俄文翻译部主任粟周熊（侗族）证实，他家是会同坪村迁居贵州天柱的，祖籍还是通道，与粟裕大将一脉相承。”

　《历史公案》最主要的证据，是《粟氏族谱》的记载：“粟公实寰，遂通道之文坡，子五，各择乐土渠阳、黔阳。明初，荣贵子通魁，于洪武十八年(1385)徙居会同高溶。”

 嘉庆十二年《粟氏续修族谱》

 

　　会同粟氏族谱至民国共五次修纂，依次为乾隆二十一年(1756)刻本《粟氏宗谱》、嘉庆十二年(1807)刻本《粟氏续修族谱》、咸丰四年(1854)刻本《粟氏续叙族谱》、光绪十八年(1892)木活字本《粟氏续叙族谱》以及民国二十年(1931)木活字本《粟氏族谱》。草堂收藏了历次递修的全部五种版本，共计四十九册。在民国修本中，卷八、卷十五粟裕将军的世系赫然在焉。《历史公案》所引用《粟氏族谱》的一节即出于康熙三十八年(1699)正月八日粟盛夔所撰的序言。但《历史公案》在引用时，却删去了一些至关重要的文字，如“遂通道之文坡”之“遂”字后“寓居”两字，使文意大为改变。序中有关此段文字，记载如下：“吾族衍自江陵，迁于建业上元县，东方厢柑子坪，其故宅也。相传粟公实寰，积德修行，生五子。长名顺朝，登至元（武）进士，官游击，状貌魁梧，技勇超群。时朝庭用平章刘国杰议，置戍屯兵湖广之辰澧、贵州之黎镇等处，复设隘丁寨兵，制御蛮峒。乃命公镇抚。遂携祖妣胡氏、长子荣富、次子荣贵及其弟顺京、顺主、顺位 、顺仁就食于官。嗣后没于王事，遂寓居通道之文坡。四弟各择乐土，渠阳、黔阳皆其裔也。明初富公已还原籍。贵公生子通魁，于洪武十八年(1385)徙居会同高溶村，长子总会公累叶承居；次子总全公又徙城东之清溪小坡旧寨。居五世，克元、克先二公近徙龙塘，皆以山水回环、田土膏腴，可为子孙长远计也。世事沧桑、叠经荣悴，而蕃滋日盛，且皆安分循理，惟以孝弟力田为传家至宝。盖金陵为六朝帝畿，衣冠文物甲于天下，即远适异国，僻处苗疆，而遗风不泯也。”

　　从序言可知，会同粟氏之先出自江陵，后世居建业上元县（治所在今南京市）。至粟顺朝奉命“制御蛮峒”，粟氏才寓居通道县，而“僻处苗疆”。若粟氏出自侗族，恐无“制御蛮峒”这类带有侮辱性的字句了。《粟氏族谱》中此类记载比比皆是，如乾隆六年(1741)中秋后一日二十二世孙乾隆丙辰（元年，1736）科进士粟荣训《谱序》曰：“吾族衍自江陵……但据旧谱录其初迁南湖者以为始祖云。始祖讳顺朝，字    ，江南江宁府上元县人，世居东方厢柑子坪，元初至元间以武进士授游击，勇略过人。元贞元年(1295)交、广、湖、黔等处，置戍三十八所，分屯将士，以静边疆。辰澧地接溪洞，公奉命镇抚文坡等处，没于王事，子孙遂家焉。明洪武中通魁公徙居会同，渐以繁衍。朝公有弟四人：顺京、顺主、顺位、顺仁，后裔亦蕃散，寓酉阳、渠阳等处。”

　　又如乾隆甲戌（十九年，1754）科进士二十三世孙粟通海在乾隆二十一年(1756)所撰《续修源流新序》中亦云：“吾族之谱，虽未经刊刻，纸书手录不一也。然止载自江陵，迁建业上元县东方厢柑子坪……他如《氏姓》所载，汉有魏郡太守粟举，宋有神童南雄太守粟大用，明有粟恕、粟霖 等皆属显宦，而不以为吾人之祖者，原示后人据实以录之也。嗣是而贵公一支，其子通魁徙于会同高溶，长子总会世居兹土，次子总全又徙城东清溪小坡旧寨，历七世克元、克先徙龙塘，八世、九世繁衍日盛。其散处而居者，无不一一可知也。然据旧谱则靖州之诸葛桥、天柱之鲍塘与夫绥宁皆我太祖顺朝公诸弟之裔。黔阳托口则荣宣、荣宝之裔；高溶则总会之裔；雷坛、间田、洞竹、滴溪、翁豹、白岩冲、斩字冲、洞头山、宝铳凹、广坪、东城、洪江、牛栏凹诸村皆我总全之裔；外之而阳霞、塘口、枫香村、老黄脚、竹园头、岩鼻孔、竹寨，非不烟火相望，而不以我公之裔者（后以上诸支仍于嘉庆修谱时合宗同修），仍示后人据实以亲之也。”

　　粟荣训、粟通海均是进士出身，学识自非常人可及。在序中一是点明了粟氏原有钞谱传世，流传有序；二是修谱时不牵强附会，“据实以录之”。他们的话，可信度是较高的。

　　另乾隆七年(1742)《城东粟氏祠堂碑记》亦载“吾族来自两江”，并铭石勒碑以记。

　　在家谱中，堂号具有联系姓氏与宗族关系的意义，也是后代寻根问祖的重要线索之一。会同粟氏的堂号是“江陵堂”，咸丰、光绪（书名页印有“江陵家乘”字样）、民国诸谱把“江陵堂”刻之于谱中版心，便是有不忘始祖故土之意。

　　从以上可以得出结论：会同粟氏及通道、芷江等地部分粟氏派出江陵 ，同是从江南上元县迁徙过来。会同粟氏不是从通道县分支，更非少数民族的侗族。把粟裕将军的民族定为侗族，言之无据，失之草率。

粟裕将军祖籍南京，却在1949年差一点担任南京市市长，也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粟嘉会、粟裕世系

 

　　粟裕将军的父亲粟嘉会，世系载：“周亨，褥公长子，字嘉会，生光绪甲申（十年，1884）六月初九，殁民国丁卯（十六年，1927）八月初十，葬小坡寨岩嘴头，丁山癸向。娶梁氏，生光绪辛巳（七年，1881）九月初六，生二子三女：多瑞、多珍，（女）长适李，次、三待字。”粟裕将军在《粟裕战争回忆录》里这样描述他的父亲：“我父亲粟嘉会，是个落第秀才。他为人忠厚老实，一天到晚关在家里，有时写写字，有时作作诗，整年不出门。他检查账目很认真，可对市面的行情一点也不了解。所以，我偶尔也做假账骗他，很容易骗过去。例如，有的时候，债期到了，欠债的佃户无力还债，或无力如数还清。我很同情他们，就在账上做假，或只记不收，或多记少收，再用其他办法把账、款弄平衡了，佃户还债的困难便圆满解决了。”

　　粟裕将军为二十九世，世系记载比较简单：“多珍，亨次子，字裕，生光绪丁未（三十三年，1907）七月初二，娶龙氏。”多珍，就是粟裕将军的谱名，这里提到的“娶龙氏”，在《粟裕战争回忆录》里这样说：“另外还有件事情也使我心烦，就是家里做主，硬是给我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一个富农的女儿，比我大二三岁，还是裹小脚的。我认为这是干涉我的自由，坚决不干。”（《名人家谱摭谈》，励双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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