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兰出嫁

                            张晓林

改兰今天出嫁，午饭后娘家人从喜宴上回来，吃的是满嘴油光，各种打嗝声此起彼伏十分热闹。屋子里嘻嘻哈哈到处都是嗝声里夹杂着的酒肉鱼腥的膻臭味。

改兰的亲爹、后妈，亲妈、继父，无一不说这回终于让他们做主给改兰找了处好人家，以后再也不用家里惦记了。原本早就打破头的两家人，此刻却难得高兴的聚在了一起，准备分改兰婆家给的聘礼。只有西屋改兰的奶奶一直哭，一直哭，她穿着孙女生前给她做好的棉衣、棉鞋，6月天也不舍得脱下来，如果不是奶奶的哭声，这一屋子的人大概早就忘了这是改兰的喜宴，更是改兰的丧宴。一个星期前改兰吊死在了自家的房梁上，可是一个礼拜后火化了的改兰又被娘家人拿出来卖了鬼妻，原本的悲剧也被他们慈悲的安排成了喜剧。

改兰和我同岁，我们同住在一条巷子里，从小一起长大，只是我后来念了高中读了大学，而她初中还没毕业就回家帮着家里做事了，我们也就生疏了。她的爸妈都是久经赌场的人物，家里经常被要账的堵的水泄不通，更是经常被这群人拿的无米下锅。后来她妈改嫁，找了个比他爸爸更能赌的人，他爸接手了一位赌技不如她的男人的老婆，一个家成了两个家后，改兰就一直在西屋跟着奶奶过。她爸常年躲债不回家，后妈就成了这家里的皇后娘娘，天天照旧带人回来大赌、小赌，可怜的改兰和奶奶就成了这女人的出气筒，赌赢了还能看个好脸色、赌输了就各种为难和毒打这祖孙俩。她这后妈隔三差五的带男人回来过夜，这群男人也是没德行的人，在老人孩子跟前毫不避讳不说，还经常衣不蔽体的满家跑。奶奶没办法只能遮住改兰的眼睛不让她看见，我们巷子里的人就像躲鬼一样，躲着他们家里的人，我也自然听我妈的话，不跟改兰在一起玩。

只记得有一回晚上下晚自习回家，路过他们家门口远远的就看见她的后妈跟一个男人抱在一起亲嘴，那时候我还小，一下子羞的没了方寸，就在这时一双手遮住了我的眼睛，是改兰，她跟我说每次她后妈这样的时候，她奶奶就是这么遮她的眼睛的，然后就什么都不怕了。奶奶的这双手大概就是改兰小时候最大最大的依靠了，可是奶奶会老，她会长大，这双手总有保护不了她的时候。改兰十六七岁了，她的后妈依旧还带男人回来，这些好色的男人开始把他们的歪脑筋打在改兰身上，有的时候会无故蹭一下改兰的胸部，有时候会追去茅房看改兰上厕所。奶奶看在眼里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拜托改兰的亲妈把她带走，在她看来现在能保护改兰的也只有她的亲妈了。

改兰是被他妈带走了，可是亲妈的家也不温暖，去了没多久继父就嫌家里养闲人，给她找了工作，是在一家超市里做理货员。改兰在这里认识了她的初恋，一个叫梁龙的男人。梁龙是超市里的小货车司机，一天下大雨，改兰正愁怎么回家，正好碰上了要开车回家的梁龙便把她送回了家，一来二往的就熟悉了起来。梁龙很会说话，总是找各种理由接送改兰上下班，每次开上他的小货车要带改兰转上一大圈再送回去，早晨上班看日出，晚上回家看夕阳，还要给改兰买上几串公园里的小零食，在送上一大堆甜言蜜语的话。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马上就被梁龙的举动感动了，他觉得梁龙以后就是他的依靠了，就是可以保护他的那个人了，她把梁龙当做了一辈子可以暖身的那一道曙光，可是梁龙只把她当猎物一样，那些甜言蜜语只是为上钩前的猎物准备的一点腥荤。没多久改兰就成了梁龙的人了，改兰说第一次梁龙从兜里拿出杜蕾斯的时候她还是很紧张的，可是她怕拒绝了以后就不会有人对他好了，我不知道改兰喜欢的是梁龙这个人，还是梁龙的甜言蜜语，总之小货车就成了改兰一次次委身梁龙的地方，梁龙每天都会要她，每次要完都说要娶他，可是就是没有什么行动。这个姑娘也质疑过梁龙的话，可是除了梁龙又有谁管她的死活。

美好的梦很快就破灭了，梁龙非但不是她的曙光，还成了她的噩梦，一天上班中，改兰被一个女人劈头盖脸的一顿猛打，嘴里还不停的骂着：“不要脸、贱货、小三”一些话。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超市辞去了工作。原来是梁龙的老婆找来了，对她又打又骂不说，没说她勾引梁龙让超市领导开除了改兰。委屈的改兰想找梁龙证实自己并不知道他有老婆的事，可是这个男人此刻竟然无耻到说是改兰主动勾引他，他才犯错的。为了演的更逼真一些，这个男人当着大家的面说起了改兰的后妈和亲妈是什么样的人，她把改兰的伤疤一处处的揭下来，就是为了证明改兰骨子里就是和她的妈妈们一样龌龊的人，证明自己是清白人。梁龙老婆还把事情还闹到了改兰妈妈家里，改兰继父听了以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方面改兰把他好不容易给找来的工作丢了，另一方面她觉得改兰给他丢了面子，一气之下就把他们母女给赶了出来。改兰妈妈也是又气又恼，虽然也脸上挂不住，可是毕竟是自己的闺女受了欺负，她可不是什么软柿子，直接跑到梁龙家就要说法去了。梁龙欺负改兰是一把好手，可是面对改兰妈和改兰继父这样的人物，他还是打心底害怕的，只能拿钱消灾。

改兰妈替改兰讨了公道，可是这事却被她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至于要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她拿着这钱回家求她老公原谅去了，不管了改兰的死活，无辜的改兰实在受不了人们的指指点点只能回家去找奶奶，可是邻居们的闲言碎语也并没有放过这个孩子，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从小有样学样学会了。别说改兰了，我的耳朵也听出了茧子。改兰爸爸在后妈的怂恿下也学着改兰的亲妈的做法去给改兰讨公道去了，这梁龙也算是倒了大霉，只能一次次拿钱息事宁人。

没有一个人是为了改兰的公道去讨公道，都是为了钱。改兰气不过一个人偷偷去深圳打工去了，再没了消息。这一走就是七八年，回来的时候已经顶着五六个月的大肚子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河南的小伙子，他们说是回来取户口本要结婚的，可是改兰贪婪的后妈非要跟那个小伙子要三十万的彩礼，把改兰关在了屋里，不让和那个小伙子见面，说是不给钱就不答应，小伙子没有办法只能回老家凑钱，走了一个月，可算是给改兰后妈凑够了钱。可没想到改兰亲妈也来了，闺女是我生的，有他们家的，就得有我们家的，小伙子实在没有办法，便和改兰家人发生了口角，这一家人毫不客气的就把河南女婿给打伤住院了。河南亲家来了以后气不过，这媳妇无论如何不娶了，要带儿子回老家。就在这时改兰上吊了，一面是不放她走的父母，一面是凑不够钱准备不要她和孩子的对象，她只能把自己挂在了自家的房梁上。等人们发现的时候早就一尸两命冰凉了。

改兰走了，带着她的孩子走了，可是事情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家而结束，河南小伙子抱着一尸两命几回哭死过去，报警也报了，人是自杀的，警察也没有办法，最后只好火化了带着改兰回河南。可是这骨灰盒改兰妈霸占着无论如何不给河南人，说是自己的闺女，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河南人气归气，可是也没有办法，人都走了，要这骨灰又有什么用。只好要上他们的三十万彩礼返回了河南。

两家人赔了改兰也没要上什么钱，恼羞成怒动起了这骨灰的注意，散下了消息说是要把改兰当鬼妻卖了，价高者得。这不，今天刚刚成交，亲家双方还办了喜宴，一家人要高高兴兴的分赃了，只有西屋的奶奶嘴里神神叨叨的喊着她孙女的名字，她说她的孙女说了肚子里是一个男娃娃，她说她孙女要把她接到河南享清福.......

巷子里的人还是不理他们家，不和他们家的人说话，只是每次看见这家人更是替改兰愤愤不平，我想起了当年捂我眼睛的改兰，我想起了她说闭上眼就什么都不怕了。

各位老师好，我是张晓林，本来打算靠颜值混的，结果误打误撞进入了写作圈，如果你不嫌我有才又有材，请把我带上一个新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