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传说花神美丽却娇弱。有一个年轻人怜惜花朵,每日精心浇灌,细心呵护,花神对他日久生情。玉帝知道后,将年轻人送到灵鹫山出家,赐名韦陀。而花神亦被贬,成了昙花。久而久之,韦陀逐渐忘记了花神,可花神仍然记挂着韦陀。每年暮春时分,韦陀会下山一次,采集朝露煎茶,昙花便只在那段日子开放。
“这便是‘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故事了。”崔若将刚修剪好的花插进玻璃瓶。
“那后来呢?”布谷一只手托着下巴,坐在崔若对面听着。
“后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布谷立刻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一个卖花的,怎么也学那些说书的来吊别人胃口!”
崔若笑了笑,把玻璃瓶放置在窗台上。他的笑容,好像晨光熹微,温暖,和煦,一下子就把别人的戒心融化了。
“哎哟,热死了……”玻璃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女人一边喊着,一边抱着孩子推开门。
布谷见状立马把孩子接过手来,“这么热的天,你怎么抱着孩子出来了?”
进来的人是布谷的邻居,叫妙妙,刚升级做了妈妈。
“还不是我老公!”妙妙嗔怪道,“他人还在公司呢,就使唤我来请你们了呗。”
“请我们?”布谷和崔若异口同声地问。
妙妙看见他们这么有默契,眼神和语气都多了点儿八卦,“请你们到我们家吃饭。怎么,不愿意啊?”
“好端端的,吃什么……”崔若的“饭”字还没出口,便被妙妙一个威胁的眼神给杀了回去,“……吃饭好啊!一起一起,嘿嘿……”
半年前,布谷刚搬到妙妙家旁边。本来两家人没什么交集,谁知道住了没两个月,就赶上了妙妙在家早产。还好布谷打120送她去医院,才母子平安。因此,妙妙和她老公吴炜都很感激她,慢慢的就熟了。
妙妙是个热心肠,一听说布谷还是单身,就想给她张罗着找对象。于是,就把她介绍给了他们的朋友,一个花店老板,崔若。布谷不好拒绝两夫妻的好意,和崔若接触了一下。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像妙妙期望的那样,布谷和崔若实在是没什么爱情的火花!吴炜放弃了,但是妙妙总不死心,觉得他们俩总有一天会修成正果。
崔若开的花店叫人世遗梦,门口的牌子长年一尘不染,这名字很文艺,又有点做作,这是布谷给他的评价。
“那行了,收拾收拾上我家去吧!”妙妙屁股还没做热呢,就忙着让他们走了。
崔若无奈地笑笑,“带几株百合回家吧。”说着,就走向了后院。
他掀开通往后院的门帘那瞬间,布谷心口猛地一阵疼痛。
“嘶——”她痛的倒抽一口气。
妙妙见她突然捂着胸口,马上询问道:“怎么啦这是?”
那种疼痛感只持续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没事儿。”
布谷隐约看到,后院里种着一排排没开的花,带着花苞。她很好奇那些都是什么花,也很好奇,为什么自己每次到崔若的花店来,总是会有那种心脏的疼痛感?
布谷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十七岁的时候做心脏移植手术,医院都说没有合适的心脏来源。妈妈差点儿就疯了,她只有她一个女儿。幸好后来找到了合适的心脏,她才能顺利做完手术。
难道心脏病又复发了?她有点担心了,同时又安慰自己不会的。
“这两天还挺热的,我都特意养在后头了。”崔若拿了两束百合,一束给妙妙,一束让布谷带回家。
果不其然,妙妙看他们俩的眼神又八卦了起来……
晚上吃完了饭,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躺在妙妙怀里的小东西哭了起来,考虑到孩子得早点睡了,布谷和崔若也没有久留,都早早回了。
布谷这两天睡眠不好,回了家很早就睡了。崔若一路回了花店,他已经感受到,花店来了个不速之客。
花店的后院里,一个女人站在那些被排得整整齐齐的花跟前踱来踱去,突然停在了其中一株前面。她刚想伸出手去触摸——
“别动。”
女人听到这声音,抬了抬眼,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崔若正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女人并没有一丝慌张,反而笑了笑,“崔先生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爱花。”她慢慢转过身来,一张令人惊艳而不媚俗的脸。
“你来做什么?”崔若对她有些警惕。
女人冷哼了一声,走近了压低声音说:“当然是为了十年前的那张契约了!”
崔若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本来签订这些契约,只是怜悯人罢了。谁知道你们还不知足,竟然破了规矩!”女人的口气严厉了起来,“十年前那张契约,是你弄错的,你说你会搞定,我相信了,可现在呢?十年过去了,明明那个人已经出现了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我不能动手。”一直沉默的崔若终于说话了,“这和签订者的意愿不符。”
“这和定下的规矩更不符!”女人生气了,瞪眼盯着他,心中猜测他是不是真的动了心。
崔若只是抱臂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真是个闷棍儿!”女人气没处撒,转身就走,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崔若看着那朵花,叹了口气。
今夜月色朦胧,云雾轻柔,客厅里的百合散发出幽香。
破旧的院子里,一个小男孩儿正在被胡子拉碴的成年男人猛打。那男人一边打口中还一边说着脏话。小男孩儿一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不听使唤,一滴滴绿豆大小似的落下来……
布谷猛地惊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梦里那个男人的脸,明明是自己的爸爸!
“怎么会这样……”她扶着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已经连着一段时间一直做这样的梦了,那个小男孩儿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可是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梦醒后睡意全无,布谷下了床,走到客厅里坐下。
客厅的窗户没关,九月的晚风带着舒适的凉意。百合花的味道被微风传送过来,轻轻钻进了她的鼻腔。
突然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布谷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翻找茶几底下有没有备下的药丸。
风停了,香味也没了,心脏也停止了那种疼痛感。
“难道是受凉了……”布谷安慰自己,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总是梦到同样的小男孩儿,他好像和自己身边的人都有关,但自己却从未见过他。
还有崔若那个后院,为什么自己每接近那里心脏都会痛?
她看向桌上玻璃瓶里插的百合,粉色的花瓣,嫩黄的花蕊,她实在想不到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布谷后半夜没怎么睡好,早晨迷迷糊糊的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她不耐烦地抓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妈妈”。
“喂……”
“布谷啊,我跟你说我今天看见你爸以前的债主了——”
“什么!”布谷听到“债主”两个字一下子清醒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啊?”
“没有,我一开始还想跑来着,被他们给拦住了,还跟我说——”
“说什么?”布谷担心得很,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你急什么呀,我没事儿。他们跟我说有人把你爸欠的债都还清了,叫我别跑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布谷悬着的心放下了,随后又问,“那他们有没有说是谁?”
“我也问了,他们就说是个年轻人,男的,至于是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就认钱,谁还问人家是谁呀!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倒轻松了,再也不用躲着他们了。哦对了,你中秋节回不回家呀?布谷,布谷,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布谷……”
后面的话,布谷都没仔细听,最后说了句“再说吧”,就匆匆把电话挂了。
她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因为赌博在外面欠了很多债,他为了躲债常年在外面,一年回家也不过三两次,后来就干脆没再回家,像失踪了一样,没人找得到他。妈妈带着她,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债主三天两头地上门要钱,她永远都忘不了自己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抬头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人。
妈妈受不了他们时不时上门来,就带她搬家了。也许是后来时间久了,债主们要不到钱,找不到人,渐渐地就没在她们生活中出现了。
可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事儿被自己忘了,怎么都想不起来。
隔壁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和妙妙哄孩子唱的儿歌,吴炜大概是一早就去上班了,只留下妙妙一个人照看孩子,歌声里都带着烦躁的语气。
布谷之后加了一个星期的班,每天晚上回家都已经累瘫了,无奈还得伴随着隔壁定时的哭声入睡和起床。桌上的百合养在水里开了好几天,现在也都蔫儿了。这天下了班,她直接拐到了花店,想要两枝花回去。
“人世遗梦”的门框矮的很,牌子也挂得低,每隔一段日子崔若总要亲手擦一遍,所以牌子一直保持着一尘不染的样子。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布谷熟门熟路地进了门,看见崔若正低头写着什么,眉头紧皱,似乎遇到了些困难。
布谷特意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心想今天没穿高跟鞋真是个明智之举。
“干什么呢!”
崔若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布,布谷?”
“怎么这么不禁吓,舌头都哆嗦了!”布谷幸灾乐祸地坐下,看他在写什么,“写什么呢,记账啊?”
崔若有些慌乱地将纸笔放进了抽屉里,“没什么,瞎写的……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布谷没在意,“奥,上次的百合都蔫儿了,我来跟崔老板买几束花。”
“咱俩这交情,说什么买不买的,送你几束,等着我给你去拿!”崔若掀开门帘进了后院。
傍晚的风开始嚣张地拍打门帘,布谷往后院里望去。上回的花架上还是原来的花,只是没想到,旁边多了个男人,正俯身抚摸着其中一朵。脑中突然闪现似曾相识的画面……
那个男人拿着棍子,用力地挥舞着,驱赶那些讨债人,口中还说着:“都给我走!走!”雨水混杂着他的泪水,雨声冲淡了他的哭声,脸上的血一滴滴地掉下来……
随后风停了,门帘顺势垂下。布谷有些慌了神,他是谁?
布谷刚想到后院看看,就被回来的崔若挡住了去路。
“这几束都还长着花苞呢,能养一段日子了……唉,你去哪儿啊?”崔若侍弄手中的花,布谷直接略过他一把掀开门帘。
可是后院里什么人都没有。
布谷呆住了,刚刚明明有人的……
“你怎么了?”崔若见她神情不对,问道。
“我,我刚看到院儿里有个人……就在花架旁边!”布谷指着那些花。
崔若瞟了一眼,马上又嬉皮笑脸的说,“你年纪不大,怎么眼神就不好使了?肯定是你出现幻觉了,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早就跟你说要早睡早起,喏,电视剧都说了百合凝神静气,拿回去多闻闻!”
“你说你个卖花的怎么什么都不懂啊,不知道百合花香里有特殊的兴奋剂,闻多了会令人过度兴奋,夜不能眠吗?”虽然嘴上不放过崔若,但她还是接过了那几束百合。
难道真的是她看错了?
“行了别想了,晚上留下来吃饭吗?老板亲自下厨哟,亲!”
布谷看着他颇为期待的小眼神,“我的确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不过事先说明,我可不洗碗!”
“没问题!”
崔若的手艺果然不错,比她的好多了。也许是因为开了花店,就地取材,几道菜都离不开花。晚风有些凉,时不时被撩动的门帘让布谷心痒痒。
“对了,你后院那些花架上的花是什么花啊?”
崔若故作高深地说,“你猜。”
“很名贵吗?”
“你猜。”
布谷噘着嘴白了他一眼,“不说算了……”
但布谷没打算放弃,吃完饭,趁着崔若去洗碗,又偷偷进了后院。
后院里没人,但是那些花都开了。
“怎么回事,白天还没开呢,难不成就是昙花?”她走近了,却发现众多花朵之中有一朵格外显眼,因为,他没有花蕊。
布谷想触摸它,刚把手伸上去,心就感到一阵剧痛,随后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眼前模糊了起来。布谷一只手撑在花架上,但很快没了力气,倒在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极尽魅惑。
“小姑娘,今天倒让我赶巧儿了……”
“崔……”她还没喊出崔若的名字,就晕了过去。
月色朦胧,人世遗梦的后院里,崔若抱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布谷,看着居高临下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也盯着他,“你想干什么,还想继续破坏规矩吗?”
崔若低下头,“我答应过他,不能伤害布谷。”
“哼!”女人看他这么护着布谷,心中生气了,“前任花神是因为饱受相思之苦,才定下来这个规矩,凡是想让世上之人忘记自己,便可以签订契约。作为交换条件,他们的身体都必须化作一朵昙花。直到那些忘记他的人都去世了,昙花就得被带回天宫养护花神精元。十年前是你包庇布天,让他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他妹妹,这昙花也就没用了。”
“前花神是怜悯世人,觉得记住痛苦,不如忘了轻松,才定下的规矩。至于养护花神精元,多一朵花少一朵花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那是拿去救别人的命!”
“他既然选择让他的亲人忘了自己,就不该在世上留下任何痕迹!”那女人说着就向布谷走来,“花神要我必须取走她的心!”
“慢着!”
“崔玄微,别忘了你的身份!”
突然,崔若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口中喃喃,“哥……”
“十年前是我替布天签的契约,应该由我来还。”崔若抱紧了布谷,抬头对女人说。
女人看他的样子,心软了,“三天,我只给你三天。”一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布谷在花架旁醒来,看到身边是崔若才放心。
“怎么会这样……”布谷在昏迷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关于哥哥的记忆,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
崔若叹了口气,“我……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很久以前,有个隐居的人,叫崔玄微。一日他阴差阳错,在风神手里救了些花精,得了些益处,延年益寿。后来飞升,成了人间的拾遗者。还记得昙花一现,只为韦陀的故事吗?”
“我听到了那个女人和你说的话,所以,花神立了规矩,你就是崔玄微,那个规矩的实行者?”布谷不敢相信自己所遇到的事。
崔若点了点头,“谁想让世人忘记他,就可以来找我签订契约。”
“所以今天我来找你的时候,你是在写契约对吗?”
“没错。”
“呵!”布谷苦笑,“那为什么我哥的那朵花没有花蕊?”
“因为他的心在你那儿。”
布谷摸着自己的胸口,里头跳动的,是那个从小护着她却被她遗忘了十年的人的心脏!
十七岁的时候,是布谷最痛苦的时候,也是布天最无助的时候。每天看着病床上强颜欢笑的妹妹,布天心疼极了,但却不知道怎么帮她。他总在傍晚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甚至坐在街头巷尾,让自己冷静了,才敢回到病房,面对故作乐观的布谷。
崔若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他。他忘不了一个男人坐在花店门口不断抽噎的样子,他起初还以为是不是人家失恋了,想送他一束花去哄哄女朋友。谁知人家非不肯,必须得用买的,好吧,随便他。直到他第二天特地来感谢他,说他生病的妹妹很喜欢,崔若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那个雨夜,布天带着满身的血倒在人世遗梦的店门口。自己的妹妹正躺在医院里没有合适的心脏做移植。他背负着绝望走出医院却遇到了曾经的债主。那些人看到他的时候,两眼都放光了,追着他跑了几条街,直到他逃进了花店所在的街道。一下又一下的重击落在他身上,有拳头,有棍棒,痛感侵袭了他全身。突然不知是谁,落下一把刀!冰冷的刀片触到他的血液与肌理。他听到领头的人说了句“谁让你下刀的,出人命了怎么办!”
花店的门终于打开,吓得在他身边的人落荒而逃,只剩他蜷缩在巷子里。血在一点点流失,被雨冲刷淡了。他的身体感到彻骨的寒冷,比刺进他身体的刀片还冷,可是他妹妹还在医院躺着……
迷糊中一个男人拖着他进了门。
男人或许是听见他口中喃喃自语,问他,你妹妹怎么了?
他没力气了,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男人告诉他,他失血过多,自己已经救不了他。布天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才可以让妈妈还有妹妹原本凄惨的生活不要雪上加霜。如果她们忘了他就好了,就不会知道他的死讯,就不会伤心了。
那男人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问他是不是想让别人忘了他,他用力点了点头。带着血迹的手被男人拿着在契约上按上了手印,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做。
“能不能……把……把我的心……心……换给……我妹……妹……”
男人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
“我妈妈会不会……也想起来了?”布谷担心她会接受不了。
“她没有接触过这里,不会。你的到来也是一场意外。”
布谷站起来,“我要付出什么?心脏吗?”
“是我签订的契约,就由我来还吧。我破坏了规矩,马上就要离开。”崔若看着她。
布谷没想着挽留他,或许不再见对大家都好。
“人世遗梦……我以前总笑你,现在才发现这名字取得真好,这里的每一朵花,都是一个被遗忘了的人。”布谷转过身缓缓向门口走去。
崔若望着她的背影,笑着答,“谢谢,记得替我向他们说声再见。”
布谷停住了脚步,转过头,笑着,眼中噙着泪,“好!”
崔若不后悔十年前帮了布天,他独自一人留在院子里,看着花架上绽放的昙花,好轻松。
“我终于不用见证悲剧了,你们说是吧!”他笑着,眼睛湿润了,泪水不断滑落。
三天后,花店已经关了门。妙妙和布谷站在门口,看着积了灰的牌子。
布谷如果早知道那天的事,替崔若把牌子擦拭干净。
妙妙没有注意布谷眼中的晶莹,还在为崔若不告而别的事生气,“这个崔若,还把不把我门当朋友了,走也不说一声,好歹给他践践行吧!”
“行了别生气啦,这人家不是有急事要回老家嘛。”布谷拍拍妙妙的背,手机突然响了。
“喂,妈,你快到站了?好好好,我马上来接你啊!”
“阿姨到了?”
“是啊,咱们快走吧,要不然她一个人铁定害怕。”
“好好,快走!”
布谷把妈妈接到了自己身边,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了。
布妈妈来了之后,闲着没事天天帮妙妙带孩子,妙妙是对她喜欢得不得了,还催布谷快找个人结婚。每到这时,崔若总会被提起,妙妙总说布谷不知道抓住机会,现在让人家溜走了吧!布谷哭笑不得。
有一天妙妙从外边回来,就一脸八卦地对布谷说,“你快猜猜我刚看到什么了!”
“你能看到什么?”布谷对她的一惊一乍早已习惯。
“哎呀,那家花店有人盘下来重开了,牌子都没换。我进去看了看,除了老板换成了个女人,什么都没变!你说会不会是崔若他们家人啊?”
布谷知道妙妙的猜测都是错的,但不想去拆穿。既然曾经有人愿意用被别人遗忘作为代价,换取他们的重新开始,那么就让所有的事在她这里就此打住吧。
花店的后院里,新的老板正给那些昙花浇水。崔若为那朵无心的昙花加上了花蕊,用他自己的心脏,拾遗者的职位也换了人。
新的拾遗者抚摸着它的花蕊,笑着,“崔先生,现在我不用三天两头找机会来看你了,我们可以每天都见面了。我给了你三天时间,没想到现在我可以永远在你身边了。我会和你一样,做你从前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