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录

“本来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月光从地牢的窗口斜斜洒下来，坐在一片清辉里的人平静地说。

“我只身前往九华行宫，使一出空城计，等成王来行刺的时候抓他个现行，给父皇看到，定他个弑兄之罪，便可名正言顺地除掉他”

“本来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成王带兵包围了我，夏公公和父皇在来九华行宫的路上”

“成王举起了剑，我想，被他刺一剑也无妨，父皇快要到了，不被刺死就是赚到”

“可他的剑没有落下来，有个人提着一杆长矛，从重阳殿下杀了上来。”

“小狼崽子，索绰伦，来救我了”说话的人微微颔首，极轻地笑了一下。

“我本来应该把我的计划告诉他的，告诉他，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可我没告诉他”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都不知道斟酌一下就提着枪来了，这只傻狼。”

“我更没想到他当真会来救我。我把他从草原带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过问过了，我很后悔，我以为他还在怨恨我”

“有人认出了他，低声对成王说，是图兰前王廷的小十王索绰伦，本该交给图兰新王处置的，沅水之战后就失踪不见了。这样的索绰伦带着一身血迹的突然出现在了重阳殿上，在场的人俱是吃了一惊，在这个空当儿，索绰伦把枪架在了成王脖颈。”

“所以当父皇赶到重阳殿的时候，看到的不是成王弑兄的场面，而是被两国通缉的索绰伦刺杀成王”

“成王何等精明，他随即向父皇禀告，说太子藏匿图兰罪人，对图兰王廷不敬，对国家不利——呵，我楚昭国，什么时候需要敬他一个弑君夺位的小小北廷了？”

“父皇看着我，把他的麟云剑给了我，让我杀了索绰伦，说，杀了索绰伦，我的一切错误过失便一笔勾销，我依旧是楚昭的太子”

“我当时应该杀了他的，他跑出来给父皇和成王看到，无论如何是活不成了的。我杀了他，我还能做我的太子，不杀他，我们谁也活不了。”

“可我下不去手”

“你说我不识大体也罢，说我妇人之仁也罢，我就是握不住剑，下不去手”

说话人放低了声音，沉默了良久。

“他是来救我的呀，教我怎么下得去手呢”

“人人都想要我死”。说话人哂笑一声。

“我的五个兄弟想要我死，朝中主和的百官想要我死，有时候请战书上的勤了，父皇也想要我死”

“可索绰伦，小狼崽子，他来救我了，他不想我死。楚昭助图兰新王灭了他一族，我原以为他是很怨恨我的。”

月亮向西走了，地牢里暗了下来。

“我在图兰做质子的时候，索绰伦曾告诉我，他们图兰人，不管离家多远，死后都会化成苍狼，奔回草原。”

说话人望着北边墙壁深渊似的漆黑，涩声说到:“这下好啦，我的小狼崽子，这次真的要离开我，奔回他草原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