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鹤亭记

        丁酉夏，余闲乐锦城，觉体涌澎湃之意而无以为泄者，要友炳汉，与帝后孙氏晓燕者，集以茗而论道。余常聚于亭，本无名号，亦无人闻者，临浣花，傍草堂，又以余常闻鹤戾而见其影，故窃名之曰“观鹤”。

        浣花盘少城，幽然清也。从溪百步，则见独拱，亭傍之也。复百十步，则工部堂见之。踞亭北，有洲一，数鹤栖之。亭与桥与坻与水，盖融一体。夜月临溪，更添别韵。若独一人，则瑟于亭，水湲石融鹤凝是也。陈宣于境，拓以丹青墨摹。吾群聚之，花前月下，欢娱之至，毋能及也。

        初，止二人也。有晓燕者，慕名入之。欲与论之，以涵其形。数探以黔首之命、庙堂之令，以政体之别加焉。固有所得。夜亥中深，皎月悬空，溪缠缠流。余泉而茗，以石为案，或坐或立，论之甚烈。潜鳞耀溪，鹤翅敝洲。无丝竹乱意，无案牍劳形。余赏月茗，无酒常醉，无筹常乐也。念之道法自然，自得其意。

        忆某，炳汉东游，还于琉球。文一，曰《琉球记游》。其否庙堂，挺蔡局。记之深，理之切，然神偏也。余举杯饮，曰：“文妙矣，知否谬乎？”见二鹤争食，复曰：“汝盛赞琉球水平舟稳，舟活水有道，水行舟无涛。而极判京畿雷鸣，不复平也。然实何为乎？以何定之？”鹤斗已毕，一鹤得鱼，一鹤待之。俄而胜者食毕，遗半之寇，寇得果腹。余复啜之，曰：“观二鹤之斗，盖手足争也。弟从兄者，正之纲常。”汉不言，饮以思焉，终无以对。

        后有白丁闻而至，扰其境，乱其形。当是时，鸟兽散，鳞尾潜，皎月隐，林荫伐。于亭中，悲黔首愚，二友离之，复加之恸。

        泣罢，寻之炳汉，扼腕而叹。复要之，曰：“君不见观鹤殁，胡为乎蹈也？”余驳曰：“君不见观鹤幽然，胡以乱形扰意？盖偶也。”乃允之。

        复寻晓燕，曰：“吾不复入也。汝二者论惬然，吾入而始坏其意。胡复要之？”曰：“非汝也！布衣也！”亦允之。

        余于旧止，就其基业，更立其本。竹柱著梁，覆叶为顶，以石为案，鹤鳞月溪并之。毕，则以明德为名，意以承涵。后复名之观鹤，以还前时之盛。

        是夜，吾三人集，掣盏而出，步桥观景。是态：上有皎月微光漫，下有澈溪清流湍。鳞潜深如空游无依，鹤翔近而无滴水濡羽。喜甚，曰：“噫嘻妙哉！君不见此和美景，胡初毋应乎？”复曰：“嗟乎，予观此景只应天上有！鳞摆虚波，鹤戏幻声，实虚境也，吾乃庸人，胡闻之耶？实乃幸甚！”宙际将白，露重乃散。

        至于夏末之时，余三者均反塾而废之。十月初，余偷闲复寻，不知之踪。然其夏日盛者，其乐融融，笔难述矣。

        观鹤虽殁，唯愿其神流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