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尾调(15)

第二章

10

寒假是学生雀跃之时,宿舍里的姐妹们提前一个星期就订好了火车票,那两天,宿舍楼下的电话棚里不断传来,408某某电话,306某某电话……这儿像个城堡,但与外界都有联线,只有我是失联的。我常常窃喜,像躲过无数舌头的一个谎言,像被层层掩埋的一个真相。

在清校的前一天,老魏喊我们四个到编辑部,商量怎么安置我。

柳青说他有个同学在师大附近租了房子,假期空着,我可以去住。

南歌说不行,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不安全;

老魏说他有个哥们儿,孩子初一,是个女孩子,假期想请个家教,哥们儿是成功人士,他打声招呼,千弦可以和那个女孩子寒假里在他家随便一个公寓里住。

南歌说不行,住在人家家里,那怎么成。

陆航说,你家千弦是天女下凡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行?

我说大家都不用为难了,我和面馆梅姐商量好了,假期我就在她的面馆全职,晚上和服务员小敏住在职工宿舍里。再说你们也不能照顾我一辈子,已经很感恩了,9月份你们就毕业了,我总得自己独自生活。

大家都沉默了。

老魏说,我们就尊重千弦的决定吧,放心,千弦比你们都有能力生活、适应社会。南歌,你看呢?

南歌一勾头,摔门走了。

柳青说,你们看,生气了,莫名其妙,蛇精病。

老魏说,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我抱了老魏给我的20多册外国文学名著出来,这是我这个假期的作业,老魏有一次说,千弦,他们都是我的学生,但你是我的弟子。他们要学会的是做填空题,简述题,论述题,你要做的是博览群书,自由写作,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找到一个出口,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仅仅是为了和我们自己和解。

陆航说,小弦我不是针对你的,南歌这几天老发脾气,好像谁欠了他万吊钱,让人受不了。我怼他是因为他这两天老气我。

柳青说,南歌也是担心千弦,大家都别在意,陆航不是要去买火车票吗,快去吧,我送小弦到职工宿舍就行。

说是职工宿舍,其实就是在面馆的楼上租的一间50平米的老旧公寓,地板还是水泥的,黑铁挂暖裸在窗下,放了两张简易的木板床,四壁空空。因为暗,就显得冷。

柳青一边帮我收拾,一边说,这要是让南歌知道,肯定头摇得波浪鼓一样,不行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我说,别和南歌说,只是晚上回来睡一觉的事,我不知道南歌的家境,千弦或许是天女,可我不是,我都不知道我是谁,南歌只是觉得他的妹妹不能受苦,可我不是。我也许本来就是从苦中生出来的。

柳青拉我坐下,认真的问,南歌和你说千弦的事了?

我点点头。

柳青说,我们只知道个大概,谁也不敢细问他。

我说他也只说了个大概。

柳青说,南歌霸道惯了。他生气是因为他做不了你的主,他也不能为你做主。千弦是他的伤口,不可自愈。

我深深叹口气,为什么上帝为我们每个人都造了一个牢笼!

你可能感兴趣的:(玫瑰的尾调(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