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

        我喜欢小玩意,尤其是鱼缸里的那个小弥勒佛:一身白瓷,一脸憨笑。宽亮的额头,慈祥的笑脸,袒露的白肚,像极了舅爷。他寄托着我对舅爷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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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爷是摆摊卖小玩意的。小摆件,小饰品,都是应有尽有。已是年过古稀的老人了,本该在家享清福,却“不甘平凡”,要自己“出来闯荡”。每天“闻蝉起舞”,一碗老豆腐下肚,便直奔“大堤”。

        这“大堤”是一群小物件爱好者的聚集地。平时没事,舅爷他们便聚在一起,买卖小玩意。他很像个小贩,又很不像:和同行一样,会斤斤计较,爱贪小便宜。和同行不一样,春寒刺骨,他就是披着棉被,也要去卖小玩意。

        他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老人。

        我第一次见他在暮春。舅爷披着单薄的衣服,靠在路边的一棵柳树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整个脑袋几乎缩到了肩膀里,黑色的毛线帽盖住了耳廓的尖,耳垂却通红无比,红肿的鼻头下湿乎乎的,面前用棉被盖着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想帮他擦擦鼻子。他却立刻抬起头,激动起来:“要什么?手串,奇石?”“是我呀,舅爷。”他定睛一看,似乎有一抹失望,不过随即便消散了。“哦,洋洋啊。”他掀起棉被的一角,一下子摸出一尊小弥勒佛,递给我:“这个给你,我昨天新淘的。”

        这小弥勒座下长满了青苔,却也遮不住白瓷原本的白洁。一身白瓷,一脸憨笑。宽亮的额头,慈祥的笑脸,袒露的白肚,像极了舅爷。

        又一个暮秋到了,舅爷的背已经挺不直了。他每天除了在家摆弄小玩意,就只剩下奢望晚辈能回家陪陪他了。风渐渐小了,舅爷的脸渐渐浮肿起来了,他老眼昏花,却始终还看着晚辈们,看着他收集了半辈子的小玩意。

        假山上的水流没了,只剩下偶尔的一小池清泉,“滴,嗒”地逝着,孤独地流着。小弥勒佛半身都是青苔了,朴素地裹住了后背,遮住了面容。

        沈阳道上少了个卖小玩意的小贩,我没了疼爱晚辈,却孤独一生的舅爷。

        只有黄昏的余晖斜洒在弥勒的半张脸上,还有清泉久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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