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月影渐离,销声匿迹于苍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揉揉昏昏欲睡的眼睛,随后向着这片广袤的土地尽情挥洒光芒,鸡鸣声响彻整个寂静的天地,万物都为之动容。
在山脚下普通的民居里,女子的身影摇摇欲坠,昏昏欲睡,昨夜未眠,面带憔悴。迎着灯光依稀可见其容颜,宛如落霞孤鹜齐飞时的美貌,昙花一现时的惊艳,面若桃花朵朵开,倾国倾城,笑靥如花。
她是明启,明若晨光之熹微,启如春花之灿烂。此时的她倔强地织布,只因家中无米可以食用,待布成后便可去东市换米以及交纳给本地的豪强做赋税。时间所剩无几,手中织的布也将要完成,她用左手狠狠地掐在右胳膊上,咬紧牙关,完成最后的针脚。
她轻轻释放肚子里憋着的气,对着自己织起来的布傻笑,终于可以安下心来。现在已经五更,鸡鸣已见日升,怕是不能睡觉。便敞开大门,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门前的小路,细柳垂青。
青石村,石头都是青的,苔藓布满在石砖,房屋的墙。山壑相间,清泉长流,泥融飞燕,一派妙然,风景独好。
天渐渐明亮起来,小路上依稀有人影走过,似近似远,似来似去。她觉得有些疲倦,想要站起来回到屋去。
这时,由远至近的声音响起,声音也由模糊到清晰:“明启妹妹,等等我。”
她愣在原地,入目的是高大魁梧的身躯向这跑来。她便站在那里等他,是谢林哥。他的体型她是很熟悉的,几年前若不是他,早就被豺狼虎豹叼走了。
记得那年是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季节。父亲是翰林院侍诏,属于二王爷那派,然而遭到大王爷那派构陷,父亲为了保全二王爷,挺身而出担下所有责任,从而被当时的皇帝下旨流放到西北。而当时的大王爷也就是现在的皇帝。
天有不测风云,对于他们来说流放本身就很残酷,可不曾想有人想要他们的命。那些官兵已被收买,在枝繁叶茂的树林停下,以就地歇息为由,对他们下死手。鲜血横飞,身躯倒地,明启看着亲人被接二连三地杀害,她无比地害怕。此时官兵的身影盯住她,接着手举大刀出现在她的头上,笑容阴森恐怖,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这时,丛林间传来狼的叫声,紧接着数道狼的叫声迭起,如同大海上波涛起伏,层层不断。狼的声音从树林里响起,一阵接着一阵,越发逼近。
“头,我们快撤吧!狼群我们应付不了,而且也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啊,保命要紧。”官兵的声音颤颤抖抖地在后面响起。
他们的头目此时却有些犹豫:“可是上面怎么交待。”
“您觉得小孩子能在狼群中活下来吗?”那位官兵此时有些急促,再不走就不好走了。
官兵头目思考片刻,有些无可奈何,上面说不留活口,就这么个小孩子在狼群中肯定活不了,也可以顺利交差,当即下令全部退去。狼群见到他们奔跑就来了兴致,纷纷向着逃跑的方向追去,不知几人可以狼口脱险。
明启还没来及幸灾乐祸,就有一只狼冲着她跑来,眼看着就要命丧狼口,无比绝望,害怕地闭上眼睛。可下一刻便被火隔绝开来,不知哪里出来的男孩抱着她就跑。而那匹孤狼被隔绝在原地不敢前进。男孩就是谢林。
这个男孩已经印在她的心里,他救了她的命,那么她要用一生去报答!
当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她轻声说道:“谢林哥,你找我啊。”
毕竟是跑着来的,谢林大口喘气。待呼吸顺畅后,他便说道:“明启妹妹,白家来要布了,可是家里赶不出来,他们马上就要来收货了,你有多余的布匹借给我吗?”
白家是方圆百里最富的人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早已臭名远扬。白家家主白横正可谓是可恶至极,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听说家里有位叔父是朝廷的北衙禁军统领,因此白家人很是猖狂。
白家祖上做得是布料生意,将本地的布料贩卖到外地,从中获取大量的利润。因此,为后代留下了雄厚的家底。到了白横正这代,虽然生意大不如从前,但经过这些年的烧杀抢掠,也便成了臭名昭著的财主。
因为朝中有人,所以白家的织布坊被任命为皇家布料坊,常常因为缴纳不上足够的数量,便强制要求这里的每家每户上交规定的布匹,以满足自身的需要。
“真是可恶,怎么也没人管管他们。”明启咬牙切齿道。
“哎,对于他们这群强盗,上面要是想管早就管了,就连县里的官都害怕他们,能怎么办呢。”谢林也是非常愤怒,自己空有强壮的身体,却又无可奈何,无处抱怨。
明启看着眼前人实在不忍心,拉着他的手走便进屋去:“我还有些布,你先拿去,别误了正事。”
谢林的脸瞬间通红,他眼睛盯着被她突然抓住的手,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谢林的脸变得通红,慌慌忙忙地接过明启递过来的布。
谢林感激不尽,对于面前这个女孩子他越来越喜欢。在这穷乡僻壤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心里想着,那么就让他用一生保护她吧。
天亮了,阳光铺满大地,那青色的柳叶欢快地跳起舞,燕儿在屋檐叽叽喳喳叫着。
明启送他到门口,谢林刚走几步,又转过头来看着她:“就送到这吧。”
看着那个背影,明启反而有些难过。谢林是平常女子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可是自己不是平常女子,她有血海深仇要报。她明白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谢林的种种迹象表现出对她的喜欢。她将记住他的恩情,可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背负血海深仇的她怎么能置身事外。谢林没权没势,跟他在一起不但不能报仇反而会害了他,为了报仇也为了谢林的安全她要离开。
暂时她还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先从这里继续生活吧,等时机一到,再离开不迟。
她看着这些大山,升起一股憧憬之情,外面的世界如何呢。是不是像村落里人说的那样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华服招展。她迫切地想要得知当年的线索,找到报仇雪恨的机会。
二.
翌日,皇历七月二十七,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是青石村一年一度的祭祀节。祭祀上天,气候如常,无灾无害,祭祀先祖,播撒恩慈,保族保根。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族中男女老少杀鸡宰羊,身穿族服,用最虔诚的态度去祈祷,准备美味的酒菜。姑娘们纷纷拿出自己的手艺,能歌善舞,男子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一醉方休。在这之前,需要严肃地将双手合十,把自己最真心的祝福送给身边的族人。
“呜呜…呜呜…”场上礼乐队吹响了羊角做的乐器,那声音响彻天籁,一阵阵地在山谷之间传荡,在谈话交流的所有人立即停止,双手合十开始祈祷,祝愿国泰民安,祝愿祖先赐福,祝愿家人健康长寿或者可以被某个男子女子接受告白。
当然,今天的明启也特意精心打扮一番,在这个伟大的日子,没有朴素和华丽之分,所有人都想拿出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给信奉的“神”看。
有人问“神”叫什么名字,“神”没有名字,因为没有凡人可以直呼“神”的名讳。明启也不知道,只记得小时候她不愿意读书识字,经常偷偷跑出去玩,族长就对她说:“小明启,你再不好好读书,神就要把你抓走了哦。”听到这话她就乖乖地去读书。还有就是,有一次她生病,额头发烫得厉害,因为药太苦又不肯吃药,谢林就吓唬她:“明启妹妹,你再不肯把药喝了,神就要把你抓走了哦。”
“这是什么神呀,怎么动不动就要抓人!”那时候明启心里对“神”有些许记恨。但是她知道,“神”也许并不存在,他只不过是人们的信仰,而信仰可以指引人们前行,因而便有了“神”。
“明启妹妹,今晚等我,我有惊喜给你。”这是谢林跟在村中男人身后,路过她身旁时说。
这让喜悦中的明启大吃一惊,平时老实憨厚的谢林竟然会要给她惊喜。会是什么呢,她不知道,心中充满了期待与疑惑。
吹奏羊角的声音落幕,掌管祭祀的长老大声呼喊:“无比强大的神啊,我们已将最丰盛的食物和最美的歌舞献给您,请您在这一年里,让我们的族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看着这一幕,明启神色黯然,面对淳朴的民风,什么都想不去想,就这样在这里度过一生该有多好。可是她不能,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大仇不报,怎么能想其他呢。然后默默地在心里许下自己的心愿:希望自己有机会报仇报仇,希望谢林可以找到贤惠的妻子。
时间缓缓流逝,祭祀典礼就此结束,所有人都有秩序地散场。妇人们回家去准备食物,年轻的男女去空地排练节目,上年纪的人则去收拾场地装饰房屋。都在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热闹非凡。
明启跟着村子里的女人们排练节目,今晚她要歌唱村子里流传的歌谣。
“明启妹妹,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年轻姑娘挽着她的胳膊说。
“主要是我们明启长得漂亮。”大家都笑着看向明启。
所有人都是性格开朗,生着一颗善良的心,她们都是真心认为明启是族里姑娘中最美丽的。她们不嫉妒,只会羡慕。
“姐姐们,别说我了,我们快去排练吧。”明启被大家说得羞红了脸,便催促这些女人们去排练。
明启的声音悠扬悦耳,这首歌谣她从小就唱了无数遍,熟悉又百唱无厌。
夜色弥漫整个天空,山林中飞鸟已经倦息,在这高山流水的村落,一群人围着篝火漫舞欢歌,谈笑风生。酒席密布,整个场地热闹非凡,酒香洋溢着芬芳,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男人们围成圈,豪放的声音从他们口中发出,呐喊,尖叫,肆无忌惮地挥洒汗水。他们在进行着属于男人的游戏,摔跤,骑马,拼酒。都用自己的激情和活力去赢得比赛,向家人或者心爱的女子证明自己的强壮。
“谢林胜利了,谢林胜利了!”突然有人先是喊出,接着呐喊声四处沸腾。
明启抬头看去,却发现一群人簇拥着谢林向她所在的方向走来。谢林冲出来,便上前抱住明启。
“明启妹妹,嫁给我好吗?”谢林眼里满是柔情地看着她。
可是明启被这所谓的意外吓得呆滞,她麻木的眼神看不出一丝色彩,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壳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想法,耳边欢呼的声音也听不到,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存在这种感情。
“明启妹妹,从小到大我的心就只钟意你,希望你能答应我,我会一生一世守护在你身边。”谢林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怕自己的努力会被明启拒绝,也怕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被一句拒绝而烟消云散。
“我…我…”明启在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时,意外之客突然闯进来,将这场精心布置的表白打断。在看到来者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惊恐之色,只有明启面无表情,像是早就料到他们回来。
三.
“你们这好生热闹啊。”
是白家的人,领头的是白家的少爷白玉生,名字表现的人也一表非凡,传闻说像一个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书生。可是人却并不如其名那样,脸上的妖魅随处可见,若不是亲眼见到谁都没想到他长成这个样子。
族长匆匆忙忙地从台上赶来,谦卑地俯身:“我们已将这个月的布都交齐了,不知白少爷还来鄙地有何贵干。”
“滚,老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家少爷,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白玉生身后仆人咒骂道。
“我只是想知道少爷来这里做什么。”族长却不能因为心里的厌恶而表现出来,依然微笑着。
“本少爷只是爱热闹罢了。”白玉生冷哼一声。
族长见并没有什么理由赶他们离开,只好像对待宾客一样请他们入席,奉上美味的食物和烈酒。他们倒也规矩,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可怕,谁知道这规矩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奸计。
现在场地上少女们表演着精心排练的歌舞,墨黑的长发,婀娜的身姿,轻云一样舞动,流水一样轻巧,是那么的美妙不可言。
等到明启表演,台上台下一片欢呼,这个族里最美丽的少女将要一展歌喉,她的动人歌声是族人的骄傲。这一刻万丈光芒照射在她的身上,她从刚才的惊吓迅速恢复过来。
台下的白玉生听着明启那温柔细腻的声音,拍着双手叫好:“没想到明启姑娘长得秀丽,歌声也动听,真是让人如痴如醉。”
没等明启唱完,白玉生便冲上台去,深情款款地盯着明启的脸调侃道:“小生不才,不知明启姑娘是否赏脸,到府上一坐,我们一起饮酒赏月?”
所有人都知道白玉生的人品,明启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她不理他,只管自己走下台。
“喂,说你呢,臭娘儿们竟然敢不理我家公子。”身后的仆人大喊。
明启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转过身却是对着白玉生说:“公子可要好生管好自己的狗,主人都没说话呢,它已经开始汪汪乱叫了。”
“哈哈…”在场的人都笑了两声,后来看到白玉生恐怖的脸色,都绷紧肌肉不敢笑出声。
白玉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恢复过平常的样子,果然这种世家子弟就是脸皮厚。
“多谢姑娘提醒,回去我会好好管教,为了给姑娘赔罪,今日我在府中设宴,邀请姑娘进府一聚,全当给你赔礼道歉,你看如何?”白玉生“啪”的一声合上手中的扇子,假装行礼道歉。
“公子的好意,明启心领了,只是小女子还有事情要做,不方便去打扰公子。”明启轻俯了身子,作为回礼。
“可是今天我一定要请到姑娘。”白玉生见她不听自己好言相劝,瞬间发怒,那就怪不得自己了,接着就伸手要去抓她。
接着,棍子重重地打在白玉生伸出的手臂上,只见谢林一个跨步冲上去,白玉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棍子带来的疼痛让他难忍,连忙退步,用另外一只手按住被打的手臂。接着谢林挡在明启前面,手中紧紧抓着棍子,指向白玉生,嘴里喊着:“想动她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刚说完这句话,白玉生忍着手臂传来的疼痛感招呼仆人将谢林按倒在地,就准备让仆人前去抓明启。
这时,族长急忙跑过去说:“白少爷,你就放过小女吧,小女不懂事,我在这里给您道歉。”
“我好心好意请她去府上做客,结果竟然被这个汉子偷袭,原本她要是不想去,就准备算了,现在不去都不行,少爷我今天非要带走她!”白玉生冷笑一声,表现得异常气愤。
“我…我…”族长还没说完话,就被白玉生推倒在地,然后从他身上跨过去。
白玉生慢慢逼近,明启已无路可逃,怎么办呢,看着谢林挨打,族长被推倒,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给最疼爱她的谢林哥带来伤害,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只要放开谢林哥和族人们,我跟你走。”明启将痛苦隐藏起来,表现出一脸自若的样子。
“好,放开他。”白玉生倒是说话算数,马上就吩咐手下的人将谢林放开。
明启看到谢林气愤愤地站起来,生怕他再做什么傻事,急忙走过去拦住他。白玉生知道她想要在临走时对谢林说几句话,便没有阻拦。
“谢林哥,不要再做傻事了,你拦不住他们的,我先跟他去看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感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疼爱和保护,你找个心爱的女子娶了吧,不要再等我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回来的。”明启说完这句话就转过头,和村子里的人告别后,终于压制不住,默默流下两行热泪,头也不回地跟着白玉生离开。
等走远后,明启才转过头看着这个熟悉的村子,这里有她和蔼可亲的族长,白发苍苍的阿婆,善良的族人,还有疼爱她的谢林哥。再见了,她要为父报仇,不能连累他们。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一切都将离开自己,这些人都将与自己无关,他们不再会有任何交集,都是打马而过的夕阳。美丽的村庄,还未熄灭的篝火,那些热泪,盈眶而出。
她一步步走远,那熟悉的人熟悉的地方在她不停转头的视线里越来越模糊。她知道这一去肯定不会回来,那么收起自己的难过,让这一刻成为永远的一幕,深存记忆。
只是明启从来没有想过,多年以后自己竟然还能回来。
“白公子没想到你演起来坏人,真是栩栩如生,只是没想到会使你受伤,我替谢林哥给你道歉,希望你不会放在心上。”终于看不到山村的时候,明启的目光落在白玉生紧握的手上。
“只要姑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小生受这点伤,没有什么所谓。不过你这位哥哥下手也太狠了些,我差点将小命丢在这里。”白玉生说这句话时还不忘揉揉被打的胳膊。
“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肯定会遵守的。”明启淡淡地说道。
接着明启径直往前走去,她知道两人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这件事也不存在谁帮谁的忙,无论怎样也算达到自己的目的。对于明启的承诺,白玉生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相信她,并且对她抱着那么大的希望。
天色已经入夜,晚风渐渐凉起来,她不禁打了个颤抖,白玉生出乎意料地将衣服披在她的肩上。
她的目光望去,白玉生单薄的身子依然显得那么强壮。这真是出乎意料,她想不到名声这么坏的他,竟然也有如此细微的一面,她有点看不透身旁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身边的仆人都不相信这是自己的主人所作所为。
四.
到了白府,白玉生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真是翩翩公子。为她安排了厢房,安排了沐浴,还给她找了丫鬟。开始她有些不适应,后来感觉这个丫鬟做事挺稳妥,叫小绿,很会说话。
到后来两人谈起话来,明启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小绿时,小绿对她说的话:“小姐简直就是从荷花里跳出来的美人胚子。”
还有她那一直挂在嘴边的“呵呵”的笑声,不过小绿的性子也太天真些,真怕以后的生活会伤害到她。
不过,现在她感觉小绿是白玉生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探子,可是这样天真憨厚的探子也是第一次见,真不明白白玉生这么有心机的人竟然会选择这样的人安排在她身边。她也不曾想过要将自己的心里事说给她听,也没想过也和她走得多近,可是后来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这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的。
“小姐,让小绿伺候你宽衣吧。”小绿的声音如此的动听,有种蛊惑人的感觉。
“不用,我自己来。”明启拒绝了她,就开始脱掉衣服。
小绿也没有阻拦,应该是白玉生吩咐她不要轻举妄动吧。腾下来,夜晚已经过去大半。然而她并没有感到不安,好像这里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又好像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
就这么一刻,她不再想念青石村的人,不再去留恋青石村的风景,不再去想念她的谢林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有一瞬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般地活着,让她感到可耻又无可奈何。
灯火已不再阑珊,月色也已透明,天快亮了,不知不觉又无知觉地躺了半夜,这里所有的只是漫长的静谧。天色不早了,黑夜即将过去。疲倦的双眼还在支撑着,她想睡,睡意也来袭,可就是无法安然入睡。
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透支生命,当天一亮,自己也就沉睡,而这沉睡将会变成长眠。一种空荡的,寂寞的睡眠。
她此时在想,自己活了这么久,真的是为了报仇而生的吗。可是报仇又是那么的遥远,前方的路还没有看清。她在渐明的夜里摸索了很久,空洞无物。
这个房间如此华丽,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间,没盖过绸缎的被子,没受过有仆人这样好的待遇,这一切是那么得不真实。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能睡。”白玉生的身影显现在门口,他此刻正仰头盯着树上的麻雀。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小绿立马上去扶着。
“小姐,现在已经快午时了。”小绿嘲笑道。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都给本小姐睡饿了。”明启一脸埋怨地看着两人。
饭后,白玉生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自顾自地坐在庭院的凉亭下。见罢,明启也在旁边坐下,不明白他是何意,也开始自顾自地观赏着院中的景色。院中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清澈见底,天气也是意料中的好。
这处院子虽然较为偏僻,但是风景独好,最适合喜欢山水又怕热闹的人,很合明启的心意,在做事上她对白玉生一百个放心。有时她也在小绿的陪同下出去散步,但是见到的不过是白玉生家的一角,但是从这一小片地方她也能不难看出整体的构造。
白玉生的家怎么来形容呢。虽然没有金碧辉煌,但也是青砖砌成的墙壁被装饰成白色,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院子用大理石铺列着,还有各种各样的花草。
院子分为前院和后院,里面又有左右偏房。里面各种东西齐全,前院的前厅用来接待宾客,左右偏房为书房和放一些物件的地方。有些是玉雕,名画,还有些是花草。
还有就是白玉生的书房,这是个很神秘的地方,他经常偷偷地去书房待很长时间才出来。为什么说偷偷呢,因为他每次进书房前都左顾右盼。书房里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是珠宝还是美玉,还是谁家的姑娘。
她最喜欢的是院中的喷泉,白玉石雕刻的苍鹰。那头苍鹰嘴冲着天,一道无色的水便喷发出来,向四处飞溅,落了一池水花。她看着泉水中的模样,有些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可以让计划成功吗?
她又想到自己在青石村的时候,就爱缠着谢林去河边玩,那时无忧无虑。记得当时,谢林打了七八个水漂。
“你在想什么呢?”白玉生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哦,没什么,我就是纳闷公子怎么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游玩。”明启拍开他的手。
“你知道姜太公钓鱼的故事吗?”白玉生一本正经地看着远处的湖光山色。
“这个故事谁不知道。以前在殷商时期有个叫姜子牙的人,每日在河边钓鱼,可从来没有钓上一条鱼,他其实钓的不是鱼,而是等待那个重用他的人。直到最后“钓”到周文王,才得到重用。”明启轻巧地说出来,这可难不倒她,以前在村子里无聊时,村长爷爷常常讲给她听。
“那你明白我们在这儿的用意了吗?”白玉生轻挑了嘴角。
明启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是在等待时机罢了。这个白玉生的心机太深了,深的自己都无法预料,虽然知道但是自己依旧心甘情愿地陷入。最后她得出一句话,这个人太可怕了。
有时候在危险的人旁边你会受益很多,他们可能在某个时刻去伤害你,但是当你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会给你带来好处。也就是说,你即使被利用,但是你也不会吃亏。
聪明人往往会这样选择,宁愿待在有心机的人旁边也不愿意跟着老实厚重的人做朋友。因为做大事都是有风险的,没有一帆风顺的,不可能不经历风险就会成功的。
她小心地转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男子,越发觉得有趣。相貌这么年轻,心早已老谋深算,这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知道这个男子暂时是不会伤害她,只要按照他说的做,自己不但大仇能报,说不定还可以享受到富贵荣华。所以她并不打算问他。
有时候作为聪明人只需要静静的等待着,无需任何语言,只要等待时机和命令。
入夜三分,一道身影不急不缓地走进书房,然后露出脑袋左顾右盼后,将门关上。这时,另一个身影在院子里出现,月光映照出雪白的衣服,曼妙的身姿,她轻波微步般而来,走到那个房间的时候同样的左顾右盼,或许是没有发现什么。
在月光的照射下,明启的身影显现出来,她蹑手蹑脚地蹲在窗子下面,悄悄地露出额头。
接着,她用手指放在舌尖轻舔,然后又在窗纸上轻轻一按,正好戳出眼睛可以看到的小洞。因为屋内交亮,所以屋内的人是看不清外面的,而外面的人反而将屋内看得一清二楚。然而屋内的烛火虽然亮着,但是里面的人已经不知所终。
她看不到里面的人,心中有些着急。便移至门前,轻轻地推开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里面空空荡荡的,可是明明看到他进去了,怎么回事呢。那么真相只有一个,里面有密室。
她看着室内的摆设,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触碰各种认为是机关的物件,可是都不是。既然找不到就先离开吧,以免被别人发现,便准备向门口走去。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就这样离开,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她立即收住将要迈出的脚步,像做了亏心事似的直冒冷汗。迟滞地转过身,露出勉强的笑脸:“今晚月色真美啊,我出来散步,却不知怎么走到这里。”
他将身体靠在门上,戏谑地看着她说谎:“某些人脸皮是真厚啊。”
“你误会了。”她镇定自若地看了他一眼,转而羞红了脸。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没有再追究。这让她释然又让她担心。这个人本来就是变化无常的,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杀掉。
明启回到房间,就开始在想,白玉生这段时间什么也没有让她去做,也不知道接下来白玉生制定的计划是什么,她高兴又沮丧,也只能在这里安心地住着,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一切都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知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平静地生活,她的未来注定跌宕起伏。以后的事情也不能被自己所掌控,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外面的月光皎洁,可是身边最亲最近的人都不在身边,谢林,故乡,她的过去,都离开了。坐在椅子上,看着明月想着回忆,是多么美好又多么心痛,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终究成为了梦。
到现在她都会想起那天,谢林当着全族人的面向她求婚,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场面。可是她明明知道谢林对她那么好,而她却不能答应他。
试问自己喜欢他吗,答案当然是喜欢,可是当时心里就是想拒绝。也多亏了白玉生的到来,不然那场面肯定不好收场。就这样,想到很晚,最后明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五.
转眼间,过去已成烟云,昨天还在偷看白玉生进入书房,今天却在这空荡荡的小船上,一眼望不到边的青色,竟然没有恐惧的感觉。
白衣少年伫立在船头,从身后看气宇轩昂。这个人不同寻常,这是明启的第一感觉。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白玉生安排好的,虽然他并没有告诉她下一步是什么,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去做,但是她还是选择相信。只不过不跟她事先打声招呼,未免有些过分。
同样,白玉生也相信明启是个聪明的人,她也知道自己是个聪明人。所以她不用去思考怎么到的这里,不用去想他的目的,更不用去猜疑他的决定。
眼前,她要做的就是去了解船头的男子。这个男子给她的感觉不一般,她该如何面对呢。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如就自然。
“空荡的湖面有什么好看的呢?”她向船头走去。
“空荡的湖面固然没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对于游者的心很是好看啊。”那男子豪爽且痴迷地喊出。
“果然心态更重要。”明启现在他的旁边同样看着湖水,妄想从水中看出什么究竟来。
男子惊奇地看了眼身旁的明启,这个女子果然如白玉生说得那样国色天姿。
他们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也没有彼此交换名字,他们只是默默地站在桥头看风景。就像约定俗成一样,又像心有灵犀一样,没有人刻意去打破这份寂静与这份陌生的熟悉。
湖光山色,波光粼粼,女子与男子荡舟,自成一色。
夕阳西下,天空中的明月高高挂起,小船已经漂泊到了岸边,他们下了岸,在一处空地上坐下来。
“天色已然这么晚,有什么充饥的食物吗?”明启摸摸咕咕叫的肚子。
“你等着。”男子说完就跑到船上去,只留下明启在下面疑惑。
只见他回来时,手里提着两条鱼:“我们吃烤鱼吧。”
“你会烤鱼?”明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这人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这种手艺的人。
“你不相信吗?”他轻挑了下眉毛,然后又说道:“放心,绝对好吃。”
没过多久,男子用树枝插着烤熟的鱼,伸到明启的面前。看着烤得焦黄的鱼,明启的口水不自觉地流出,但是她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你确定没有毒吗?”
“唔…唔…”在她要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口腔已经被男子用手撕下来的鱼肉填满。
她咀嚼着咽下去,双眼就这样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他还继续喂着她。就这样,两人不自觉地就这样进行着,仿佛进入了另一种感觉。很奇怪,从未有过的。
明启使自己从那种感觉中醒来,慌乱地夺过他手中的鱼,害羞地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没有再继续下去,就准备找个话题和她聊几句,缓解当前的气氛。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敢吃我烤的鱼吗。”他开玩笑地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能感觉出你是好人,再说你也没问我的名字不是吗?”明启头也不看,继续吃着她的鱼。
“也是,那你怎么看出来我是好人了?”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因…因为坏人都没有心情看风景,更不会这么有耐心地给我烤鱼吃了。”她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你这理解不错。”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解释。
明启继续低头吃着她的鱼,心脏跳动加速,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就算是在谢林面前也没有。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是一种独特的感觉,是那种心脏要跳出来却感到开心的感觉。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是不是爱情。
当她把鱼吃完,发现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脸上,她忍着羞红的脸想要找个话题。这时他的手突然伸过来,在她的嘴唇停留了几秒钟。
“你…”明启想要叫出来。
“你嘴上有残留的鱼刺。”他温柔地说。
明启又被带入那种感觉,她摇摇头使自己清醒过来。自己喜欢上他了吗?不可能,谢林对自己这么好,从小就在一起,自己还没对他动心,这个一面之缘的人怎么可能。
很快她否定了这个想法,可是自己却忍不住去看他,和他在一起会紧张。那是一种不像和白玉生在一起的紧张,是那种因为羞涩而产生的紧张。她不懂那是什么,她只知道跟着他就能做到想做的事情。
“来,披上这件衣服,一会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他把自己的长衫脱下来,披在她的背上,然后自己走开了。
明启看到,他走时的背影是那么的落魄,他走到河边坐在那里,仰望着天空,看着那又大又圆的月亮,像一个离家流浪了很久的孩子,又像寂寞的旅人,怀抱着很多的心事,让他忧愁,有些凄凉。
看着这个男子这么忧愁的一面,她忍不住要过去陪他,哪怕不能帮他分忧,只要能舒缓心情也好。
“今天的月亮真好看啊。”她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感叹着。
“让我想到了很多事。”他也应了一声。
“你有什么烦心事吗?”明启问道。
“人活在世上,就要经历这样那样的事情,有的人一帆风顺,有的人跌宕起伏,有的人享受富贵,有的人煎熬贫穷,有时候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可以在一片景色秀美的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却偏偏有人逼着你去学习这样那样的事,不能如自己的心愿。”他还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起码从认识到现在没有。
明启指着月亮:“看到没有,就像那轮明月,它每天晚上都要升起,无论圆缺都要升起,或许它这种重复的生活已经厌倦,可是它还是一直这样,这是为什么呢?或许这就是它的宿命吧。”
他没有回答,明启继续说:“不要抱怨和怨恨现在的生活,这些都是注定了的东西,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既然这是你的人生,那么不管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都要做下去。”
“谢谢你。”听完明启的话,男子脸上的愁思舒展开来,露出清俊的微笑。
她坐在船头,将脚泡在水里,那水在她的脚上流过阵阵清澈的感觉,是让人凉爽,将一切烦恼都忘掉,让人无比放松。
她就这样享受着这久违的舒心,让自己放下所有的忧郁,让心情放晴。
“我也该回家了,你愿意跟我走吗?”岸边传来男子的声音。
“你怎么突然准备回家了。”明启从自己的感受中走出来,听到男子这样说,不免有些疑惑。
“因为昨天晚上你说的话开解了我,我也认为既然是注定的,就要勇敢地去面对。”他从岸上起身,平稳地走上船,坐在明启旁边。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吗?”明启询问道。
“不是的,我只是感觉你说得很有道理。”他寻思了一下,回答道。
这次换来了明启的沉默,她知道与他搭上关系,肯定不是那些所谓的缘分,肯定是他和白玉生合谋的。他为什么要与他合谋呢,那么他们的合谋为什么还要她的参与。
从离开青石村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为止,还像以前那样过得平淡有序。完全和自己想象的有些出入。而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信任别人,自己连当前的计划是什么却完全不知。自己的以后都把握在别人手里,明天该做什么,又该去什么地方,都不为自己所控制。
六.
时间像把摇椅,就这样慢慢地摇啊摇,他们从偏僻的山村出来。首先面对他们的是个集市。
明启被眼前繁华的场景惊住,然后像活跃的小鹿奔跑起来。看着眼前稀稀疏疏的人,在她的心里却感觉繁华。她跑到集市上,看着自己认为琳琅满目的商品,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里并不繁华,只是个很普通的小集市而已。”他从后面跟上来,没想到这个姑娘看到俗物竟然跑得这么快。
“这不繁华,那什么样的才是繁华?”他的话并没有让心情激动的人安定下来。
既然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物,那么就陪陪她吧,反正离回去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想。
她在集市上,看看这个,触碰那个,廉价的簪子在她眼里都成了价值不菲之物,就连小孩玩的拨浪鼓她都要摇几下。他就在后面跟着她,一步不离,面带笑意。
时间匆匆,明启感觉自己贪玩太久,便回过头去看看他,然后像个懂事的孩子,跑到他身边:“我们走吧。”
“怎么,姑娘玩得可还尽兴?”他轻轻刮了她的鼻梁。
“公子莫要调戏小女子。”明启先是迅速躲开,接着表现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狠狠瞪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只留给他倩丽的身影和手指的温存。
当他们走到集市的路口,他停下来买了辆马车,然后让明启坐在车厢里,他来驾车。
明启在里面坐着,从来还没有坐过马车的她又是一顿激动。可是时间一长她才发现坐马车真不容易,满是身心疲惫。
男子就在外面驾着马,欣赏着路边的风景,他们赶得很慢,因为他们一点都不着急,多得是时间。
明启看他很悠闲的样子,便放松心情开始哼起之前在祭祀大典上演唱的歌。
“姑娘唱得真动听,简直绕梁三日而不绝,不知这歌叫什么名字?在下从未听过。”他在外面听到她唱歌,而且唱得那么优美,很让他陶醉,等她唱完他迫不及待地就想问她。
“这是我们村子里流传的歌谣,叫《清河街》,听族长爷爷说,是村子里一位痴情男子写给心爱女子的歌。因为封闭,还从未流传出去,所以公子才未能听闻。”明启对他解释道,但并没有回应他的赞赏,因为对于自己的声音她还是非常肯定的。
“好听,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他再一次表示很赞同。
“公子莫要取笑小女子。”再次被他夸奖,明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公子,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明启开始扯开话题,虽然就算知道地名,她也是不认识的。
“我们现在是去东城县。”他知道她不熟悉这些地方,便也没有多做解释。然后两人就没有继续任何交流。
傍晚时分才到东城县。刚刚踏进城门,明启再次被这繁华的景象惊呆,这次她的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了,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或许只能用雄伟壮丽来形容。整条街道是她没见过的宽阔敞亮,旁边摆摊的小贩都整齐有序,路上人山人海,车水马龙。
“姑娘请吧。”男子看到明启的样子,无奈地笑笑,心想白玉生从哪里骗来傻乎乎的女子。
“公子你先走我马上就来。”明启虽然嘴上回应着,但是眼睛和手还在摊位上不停地摸索。
突然她尖叫一声:“公子,快来看,这个簪子可比上次在集市的好看不知多少倍。”
他只是微笑着,没有说什么,自己选的人,无论怎样,都要承担她的不谙世事。毕竟她一直在偏远地区里住着,不熟悉外面的东西,新鲜也是正常的。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跟在她的身后保护着。他突然有点可怜这个女子,现在的她有说有笑,活泼可爱的,当时间过得久了,跟着自己的时间长了,她的这份性格还在吗。
如果她就这样一直被自己利用下去,那么她会不会怪自己。虽然他们彼此都知道是利用,可是到了最后难免不会真有感情,那怎么办呢。
不管了,要活在当下,以后如果失败了尽量护她周全就是。
七.
“姑娘你再不走我们就要流落街头了。”他的声音非常温柔。
“那我们快点去找落脚的地方。”明启有些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手镯。
“现在就有落脚的地方,我们就住在对面的宅子怎样?”他仔细地观察到那只手镯,上面雕刻着牡丹花,倒是有些平常。
明启心里想,虽然她见过的世面小,但是她并不是完全孤陋寡闻,这么好的宅子怎么可能说住就住,急忙拉住他说道:“这样的好地方,人家怎么可能让我们住呢。”
“山人自有妙计。”他一副胸有成竹地回答,说着向着对面走去。明启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好想上去给他一脚,没想到这人开始卖起关子。
当到他踏着稳重的步子走到门庭的时候,只见侍卫举起兵器挡在他们前行,大喊一声:“闲杂人等,莫要靠近!”
明启被这突然的呵斥声吓一跳,看着侍卫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些害怕地躲在他的身后。
“在下姓温,去禀告你家老爷,他自然识得。”他把扇子合上,很自然地挡在明启身前。
“公子可有拜帖?”门卫盛气凌人地看着两人,虽然男子穿着华丽,可身边的女子便朴素许多,一时间竟也分辨不出来的是否是贵客。
“拜帖我没有,但是我有这个。”明启以为他要拿出什么法宝,从身后踮起脚尖想要看个究竟,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没想到他竟然使用这种方法,但是还真管用的多。只见门卫双眼放光,兴奋地接过去,用牙齿咬上一口,便飞快地跑进府里通报去了。
没过多久,便从里面走出几人,为首的是一位老者,身后两位年轻男子。
“原来是亦安,老夫有失远迎。”老者满脸微笑拉住他的手。
“叔父客气,是亦安冒昧打扰,路过这里,正好拜访。”男子将手抽出来,接着俯身行礼。
“说的哪里的话,亦安你能来,老夫高兴还来不及。你我二人不要再这样客气,快进来。”老者亲热地拉起他的胳膊,进入院内。
明启也跟着进入府内,只见府邸优美大气,周边种满兰花,轻嗅间香气扑鼻,还有几只蝴蝶翩翩起舞。
道路两边排列着侍卫,站姿整齐,有种莫名的威压,他们目光炯炯,身着同样的衣服,胸前还刺着“信”字。
其实这座府邸是信阳侯的,而老者正是大名鼎鼎的信阳侯,单单从他的外表来看,和普通的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脾气温和,让人对他充满信任。千万不要被他欺骗了,一个人既然可以名震天下,必定心有城府。
明启注意到这些,虽然并不知道是哪里,但是能明白这是一位大人物的府邸,做事和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至于胸前的字只能分辨是一样的,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因为她不识字。
这时,明启感觉有人拉住她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牵”。她的目光顺着手臂看去,看到温亦安微笑的脸,突然脸颊一红低下头去,心里一股暖流。
这个府邸真是大得出奇,走了许久才到客厅,等他们进去仆人已经将茶水糕点摆在桌上。
“亦安你快坐,这位姑娘你也是。”老者走到正座前,伸出手让两人坐下。
“先生请。”亦安也伸出手,看到先生坐下,然后才拉着明启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室内虽然不算很宽阔,但是里面的桌椅光滑细腻,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木料。明启的手指在靠手上感触着,然后安静地只管喝茶。
“不知这位姑娘是?”两人闲聊了半天,老者的话题才转移到明启身上。
明启屏住呼吸,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却拉长耳朵想听他怎么介绍自己。果然,对这个男人的期望不能太高,只听他说:“碰巧在路上碰到的罢了,只是见她有些可怜就带在身边,这姑娘倒也伶俐,可以照顾本公子的起居。”
“老先生别听他乱说,我们是朋友关系。”明启先是站起来狠狠地瞪温亦安一眼,然后微笑地对老者说。
“亦安啊,身旁竟有这样一位出水芙蓉。”老者瞧一眼明启,并未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不同。
“老先生真是说笑了,世间女子姿态万千,可不是小女子能比的。”明启礼貌地站起身来,想要做个礼节,又不知道怎么做,只好就此作罢。
温亦安拉着她的衣袖,示意让她坐下,接着说:“先生,今晚我们就在这里打扰了,不知道方不方便。”
“当然方便,正好我们也很长时间没见了,今晚秉烛夜谈,一醉方休。”老者豪放一笑,非常和蔼。
“不知先生的身体可能承受得住?”温亦安满脸地调侃。
“承受得住,丝毫没有问题。”老者立刻严肃起来,在喝酒这方面是不服输的。
“老当益壮?”明启在旁边应了一句。
“姑娘说的没错!”老者满脸的自信,顿时将身板挺直。
在老者去安排仆人准备晚饭的时候,明启才得以找到时间问:“公子姓温名亦安吗?真是好名字,小女子叫明启,很高兴认识你。”
男子藏着内心的笑意,温亦安并非自己的本名,而明启的名字白玉生早已告诉自己,他不忍打击她只好简单做出回应。
八.
次日清晨,明启一早起来,却没有见到温亦安人在哪,询问无果。无所事事,就只好在院子里闲逛起来,踩着石板铺的小路,发出“哒哒”声,像是踏着五彩缤纷的音符。不知不觉竟走到后院,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使劲地嗅着这股香味,也太好闻了些。
当她睁开双眼,满地花瓣,铺满了整个院子,空中不时还飘散着几瓣花儿,院中有七八棵梨树,想必是昨夜下的梨花雨。
让她想到诗中说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正是描写此时此景啊。
这场景让她如痴如醉,她不禁走到院子中间,跳起舞来。衣袖轻拂,舞步轻盈,身姿摇曳,翩若惊鸿。
等她一舞必,身心久久未在这种感觉中缓过来。不知过了多久,人去院空,只留得一地清香。
明启表现出很平常的样子,没有人知道此刻心里在挂念温亦安,或许她自己都不得知他在她心里的渐渐有了位置,别人不知道,他也不知道,只有云和风知道。
明启在院子里走走回回,不知不觉再次走到后院子,满院梨树梨花飘,想必花谢了就要结果子了吧。
她走到院中跳起舞来,脚踏过之处碎了一地梨花,花的美她的美交织在一起,这院子一片春色。
“姑娘这舞舞得真漂亮。”等她舞必,温亦安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他突然出现。
“温公子真是说笑了,小女子不过是随便舞舞罢了。”明启转过身行礼,原本她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表现出自己对于他不打招呼便离开的不在乎,却不料自己从丫鬟身上学来的皮毛,反而蹑手蹑脚。
“我临时有些事情,就没来得及告知你。”温亦安先是发愣地看着她,然后被她生疏的行礼方式逗笑。但是他依然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反而一本正经地说出自己不是故意离开。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不快不慢,悄悄地翻进院墙。
“好香啊。”他们在厨房外停下脚步,香气由内向外传出来。
“快走吧。”明启用力吸着口水,表示自己已经迫不及待,催促他赶快进去。
“别着急,小心为上。”没想到他竟然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偷偷地察看着周围。
明启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想笑,他灰溜溜的眼睛里哪里有什么忧虑,明明是无所谓的眼神,还要在这里装样子。但是他这担忧中透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有意思。
厨房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糕点,两双小眼睛转来转去的还真像两只小老鼠。他们可不像老鼠那样谨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抓向糕点了,两张嘴巴也在不停地咀嚼。
终于,两人不约而同地打起饱嗝,吃得心满意足。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听到密集的脚步声朝这里走来,越来越近。眼看着那些人马上打开厨房的门,温亦安顺势拉着明启躲在门后。那些人进来后,手掌在油灯台上转动几下,然后又反方向转动几下,接着,储物柜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是扇暗室。几人陆续进入,在内部关上暗门,并没有发现他们。
明启看清楚为首的那人正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九.
王玟青,当朝的二王爷,皇帝的亲叔叔,虽然不像宰相那样权倾朝野但也有些势力。在这里的还有三个人,有三王爷王叔庵,四王爷王之叶,北衙禁军统领的白泽华。
但是王玟青这人心机很重,用人有疑,更何况是合作关系。所有人都知道三王爷和四王爷与皇帝不合,二王爷与皇帝亲近,都被他的表面欺骗了,外人所认为的二王爷竟然在这里和与皇帝为敌的人合作交谈。
“我看不如找个日子把那狗皇帝宰了!”粗犷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是北衙禁军统领白泽华,他正一条腿伸在桌子上,霸气十足。
“白泽华,把你的脚拿下去!”王之叶大叫道,他虽然不讨厌这种没有礼节的人。
“哈哈,白将军这句话看似大大咧咧不经思考,事实上是肯定的语气,这皇帝是要处理掉的,只可惜我不忍下手,毕竟是我亲侄子啊。”王玟青出来打圆场,又故作叹息。
“既然王爷下不了手,那这事我来,只要各位王爷相助,这事肯定成功。”白泽华得到认同便大大咧咧地说。
“哎,让我如何是好呢。”王玟青再次摇摇头,偷偷地看了三王爷一眼,但是三王爷玩弄着茶杯并没有说话。
“二哥,为了我们的利益,必须要大义灭亲啊。”四王爷同样也很激动,上个月皇帝刚查封了他在外面成立的赌场,正在气头上。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外面依旧是宁静的,仆人挑着灯巡逻,丫鬟们纷纷侍候主子更衣沐浴,明启也有些累了,想要回房间,然而,温亦安并没有想走的意思,拉住她继续听下去。
他们都低着头沉思,这件事非同小可,各有各的心思。王玟青手里盘着核桃,王之叶低头喝茶,白泽华使劲攥着拳头,而四王爷王叔庵从来到这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此刻正在欣赏着手中的扇子。
终于,这场寂静被王之叶率先打破,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睁得像王玟青手中的核桃那样大,发出沉厚的声音:“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我们也想和平相处,可是他对我们的打压太过恶劣,你们说说,这段时间查封了我们多少生意,损失严重啊!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我们必须反。”
“皇帝做事这么绝,完全不把我们这些老臣放在眼里,现在还要培养年轻大臣,完全是想要架空我们这些老臣的权利。”王叔庵此时倒是义愤填膺地站起来,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
“既然各位都是这样想的,那么我们得好好商议下计划。”王玟青最后又说了句。
“二哥,在你府上的女子是太子的人吧。”王叔庵终于表现出他老谋深算的样子。
当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看向王玟青,似在等着他的肯定又似在等着他的计划。王玟青愣了一下,才开口道:“对啊,我都把这事忘了。”
他这一愣,别人看来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却不知道他并没有被王叔庵的这句话突然大悟。让他愣的原因是王叔庵这人做事稳当,却稳当得有些出奇,他一直都觉得这些人中有人会背叛,王叔庵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心机越深的人越是容不下心机更深的人。
“那三弟认为该如何下手呢?”王玟青故意把这个选择交给他,从而试探他是否真心。
“二哥谦让,三弟不才,怕坏了你的大计。”王叔庵面不改色,拱手道。
“都说三弟做事稳定,运筹帷幄,心中有大计,此任可担。”他冷冷地说。
“我认为,可以将此女子送进宫去,送到皇帝身边。”王叔庵不以为然,丝毫不把他的态度放在眼里。
“五天后皇家宴会上,正是个绝佳的机会。”王玟青的眼神变得犀利深邃。
“不愧是信阳侯,果然老谋深算。”王叔庵冷嘲道。
王玟青哪里不知道他这句话带着调侃的意思,为了大计还是忍住心中的愤怒。终于这个结果让所有人感觉满意,众人渐次离去。
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白泽华将王玟青叫住,在他耳边轻声说:“在你府上的女子正是当年那个翰林院学士的女儿。”
王玟青在听到后并没有露出羞愧之意,只是嘴上淡淡地说:“我有愧于他啊。”
两人将耳朵贴靠在墙上,将里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当明启在得知房子主人是父亲当时拥护的二王爷时,心里不免露出好感。然而有个天大的阴谋正准备将她吞没,即将卷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
温亦安听完他们的对话,露出凝重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计划也该开始进行了。
十.
在他们散场之前,两人已经溜走。明启刚回到自己的卧室,一支飞镖便破窗而入,笔直地嵌入床沿上。明启当时吓得一身冷汗,她用尽力气才将那只镖拔出来,发现上面有张纸条。是白玉生的计划,内容是“五天后的皇家宴会上,刺杀皇帝。但是,绝对不许成功。”
明启有些吃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行刺皇帝呢。况且既然要刺杀皇帝,但是为何却不许成功呢?当她思考的时候,王玟青却派人来找她。两人见面的地点是在他的书房。
刚见面,王玟青首先亮明身份:“我是当朝的二王爷。”
明启有些诧异,没明白他表明身份的意图,所以她只是对他行礼,而没有着急表明自己的父亲是当年的翰林院侍诏。
王玟青见状,并没有直接揭露她,而是继续讲下去:“我曾经有位忠心耿耿的朋友,是当时翰林院侍诏。当时我们兄弟几个为了争夺皇位,明争暗斗,却不料被老三抓住把柄参了一本。而他为了保住我,独自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因为当时和老三斗得水深火热,便被老大钻了空子,顺理成章地成为当今皇帝。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是否还有子嗣,当年的事情我无比愧疚于他。”
“小女明启拜见信阳侯,我父亲正是当年的翰林院侍诏。您不必愧疚于心,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怪您。当年父亲被人冤枉,而我有幸得以存活,请信阳侯帮我出个计划除掉仇人。”明启听二王爷讲起她的父亲,心中的仇恨油然而生,便准备不再继续掩饰自己的身份。
“好孩子,虽然三王爷是我的手足兄弟,但是当年他无情,现在也别怪我不义。况且你的父亲是我最得力的朋友,这大仇我定会帮你报。如果不是现在有个绝佳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打听你的身份,因为我不想让你冒险啊。”王玟青表现出异常的激动,见到明启就像见到她爹本人一样,老谋深算的他从白泽华那里得知明启的身份后,便已经想好利用她的计策。
“王爷但说无妨,用得着小女子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五天后将有一场皇家宴会,我会将你送进宫去。届时,你只要装扮成宫女,将这把匕首插入三王爷的胸膛,便可以大仇得报。可是,这件事风险太大,我还是另想办法吧。”二王爷说完计划后,又露出凝重的神色,似乎很在意明启的安全。
“只要能报仇,我不在乎。”明启一脸决绝地说。
“好孩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太子走到一起,然后来到我的府上的。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答应他们什么事情,你要是相信我,就将他们的计划告诉我。以免被人当成棋子。”王玟青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太子让我刺杀皇帝。他说只要帮他刺杀了皇帝,等他继位就可以帮我除掉三王爷。”明启没有和盘托出,没有将白玉生暴露出来。她现在已经明白自己陪伴的男子,温亦安是当朝的太子,怪不得那么轻易便进入信阳侯的府邸。既然是白玉生将自己送到太子面前,那么说明他们俩的目标是一样的,况且太子的身份已经暴露,不如就直接将计划的主导者转移到太子身上。
“为了使你大仇顺利得报,也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既然你和太子做了交易,那你就按照他的计划去做。”王玟青思考片刻后,表现出醒悟的样子,再次说道:“原来我们都在局里。太子之所以和你做这个交易,是知道我肯定会帮你报这个仇。他想借我的手除掉三王爷。”
“你先回去吧,我们之间的谈话你什么都不要跟别人说,你父亲的仇我会帮他报,进宫的事情太子肯定会替你安排,这事就不用我负责了。到时候你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就好。”
十一.
皇家晚宴正式开始,在场的除了侍卫统领,宫女,太监,其余的都是皇亲国戚。她虽然内心非常紧张,但是她没有露出温亦安带他进入城镇集市时当时的心情。皇宫的辉煌并没有她的眼里显得壮观,此刻,她只想完成计划,替父报仇。
明启在这场谋逆中扮演的是皇帝身后的陪同宫女,她呆滞地看着面前和蔼可亲的皇帝背影,心里开始纠结是否真的要这样做。正当她思考时,她看到侧坐的太子温亦安,现在应该称呼他为王亦安,正在跟侍卫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十几位宫女有序地进来,她们手上正端着今年刚刚下来的首批蟠桃,然后有条不紊地放在各位皇亲国戚面前的桌子上。宴会开始前,白玉生已经传信告知她,蟠桃放在皇帝桌子上时,就要开始动手。眼看着宫女将蟠桃放在皇帝面前时,明启伸手去摸自己腰上别着的匕首,然而却摸到一只有力的大手,她转过头去发现王亦安此刻正现在他的身后,而匕首不知所踪。而王亦安的眼神却死死盯着皇帝面前的宫女。
宫女将蟠桃放在皇帝面前的桌子上,便从托盘下面掏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冲着皇帝的胸口而去。皇帝也没有料到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竟然没有按照自己规划的方向演变。看着迎面而来的匕首,露出惊恐的脸色。
明启刺杀皇帝的整出戏是皇帝本人和北衙禁军统领白泽华共同主导的,白玉生只是为这出戏选择出演的合适人选。之所以选择明启,是因为用她的身份来误解王玟青,让他误以为太子是真的想要谋反,从而引出他的支持。
可是,谁也没想到,王玟青并没有真正打算用明启。老谋深算的他考虑很久,觉得明启身为太子的棋子总不如自己的棋子使用起来稳妥,所以他安排了其他刺客。
明启在看到宫女手中的匕首将要刺到皇帝时,冲过来挡在皇帝面前。明启用自己的胸口挡住匕首,然后她倒在地上,胸口的鲜血溢出来。
刺客见状,知道自己失败了,赶紧准备逃跑,台下的王玟青却大喊道:“杀了他!”
当她准备拔出明启胸口的匕首再去杀皇帝时,却不料王亦安的剑已经搭在她的脖子上,令她动弹不得。
这时,身边的公公才大喊着:“有刺客!”
然而,身边却没有护卫出现,出现的却是王玟青,白泽华,身后还跟着白玉生。原来,白泽华已经叛变了,皇帝的计划他已经告诉王玟青,而王玟青见明启的场景都是在演戏,故意演给太子看的,从而演给皇帝看的。这场谋反的大戏正是身后的白玉生的计策。
“大哥,你是不是很吃惊,没想到白统领是我的人吧。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你现在做得太久了,是时候该换回来了。”王玟青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他隐忍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要实现自己的皇帝梦了。
“出来吧!”当白泽华召唤自己的手下后,却没有收到相应的反应,他安排在暗处的手下现在没有一丝动静。
“白统领,你在干什么,快让我们的人出来。”王玟青见白泽华没有召唤手下的人,铁青着脸催促他,而白泽华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们是在找他们吗。”只见王亦安一挥手,从皇宫的暗处出来几处士兵,每人手里都压着一名北衙禁军。
王玟青的脸色更加铁青,可是他不明白,整个皇宫的禁军都为自己效力,现在没有多余的兵力呢,眼前的这些士兵身上的盔甲好熟悉。直到镇北大将军从门外走进来,他的声音非常虚弱地说:“原来如此。”
这场由王玟青主导的叛乱就此结束。台下的三王爷王叔庵和四王爷王之叶面面相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参与进来。
这场由皇帝设置的棋子,也被他顺利换掉,却没承想却让她受伤。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已经爱上这个女子。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利用她。
太子亦安将现场控制好后,立马坐在地上将明启抱在怀里,他万分急迫地喊道:“御医,御医!”
然而,明启却拉住他的手:“亦安,我不行了。”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不将你卷进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王亦安抱着明启失声痛哭,不断地埋怨自己。
“亦安,你听我说,我不怪你。能死在你的怀里值了,可是在我死之前,却看不到大仇得报了。”明启的声音显得越发虚弱,但是目光依旧坚定不移地盯着三王爷王叔庵。
“不是的,不是的,大仇你已经报了,你的仇人不是四叔,你想想东窗事发后谁最想让你父亲死。”亦安顺着明启的目光看过去,使劲地摇着头,嘴里再次喊道:“御医呢,御医怎么还没有来!”
明启开始思考亦安的这句话,最想让父亲死的,肯定是最担心父亲泄密的人。她知道是谁了,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她用力凑到他的耳边,留下最后的遗言:“我想回青石村看看。”
同时到达的是赶来的御医和她划落的手。
最后一刻,她有着想念谢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