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从来没有任何著作传世,甚至连一点断简残篇都没有,却因为一句话,成为整个西方世界科学与哲学的开山祖师。很多书中都对这句话作出了类似的表述,“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水是万物的始基”,或者“水为世界最本初的元素”等等,总之,这位“祖师爷”认为万物的本原是水。
他就是西方第一个科学家与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泰勒斯是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人,家里是富商大族,自己也游历各地,经营商业。作为一名商人,泰勒斯非常善于观察,他发现人类生命所需的许多自然事物(比如食物、种子等等)中都包含有水分。于是他作出了一个推论:世间万物都源于水。
于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哲学观点便提出了。当然,泰勒斯并没有具体阐述一下“水生万物”的实质过程。或许对于两千五百年前的这位古人来说,两种实体之间的转化本身就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是最根本的事实,无须去阐述。
关于“祖师爷”的疑问
这里就出现两个疑问。第一,为什么“万物的本原是水”是一个哲学观点?第二,为啥泰勒斯就凭借这么一句话就成了西方世界“科学和哲学的祖师爷”了?
鉴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比较“华丽”,因此放在本文最后。咱们先了解下这第一位哲学家的生平趣事。
“祖师爷”泰勒斯掉进土坑里以后……
其实,泰勒斯这个人很有意思,就像我们知道的所有的大思想家、大文学家、大科学家等等一样,喜欢独立思考,行为有些怪异,也有时候也会因为太过专注,不看路而摔倒在坑里,还被人家哄笑。
在一个炎热夏天的夜晚,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乘凉的人,泰勒斯也慢慢走到广场来,但是他一边走路,一边在看天上,哈哈,他当时可能是在仰望星空!结果,没有留意到脚下一个深深的土坑,竟然一脚踩空,整个人掉了下去……
广场上的人见此,都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不怀好意地挖苦他:“你说你能观测天气,为什么连脚下是什么都不知道呢?”“你是不是觉得掉进坑里对你研究学问也有好处呢?”这些话又引来一阵哄笑。
泰勒斯从坑里爬上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揉了揉摔疼的腿和胳膊,泰然自若地辩解说:“只有站的高的人,才有从高处跌进坑里去的自由和权利。像你们这种没有知识、不喜欢思考,整天无所事事的人,每天都仿佛躺在土坑里一样,又怎么可能从上面跌进坑里去呢?”
这番话说完之后,广场上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随后,泰勒斯又肯定地说:“明天会下雨。”当然没有人相信,但是第二天竟然真的下雨了。于是很多人开始佩服泰勒斯,甚至还说他是个神人。
然而在泰勒斯看来,只要仔细观察星空并做研究和思考,很自然地就可以知道宇宙和自然的秘密。那些一有空闲就知道聚集在广场上聊天、取笑别人的人,真让泰勒斯鄙视。
(史实:作为第一个天文学家,泰勒斯成功地预测了公元前585年5月28日日食的发生。)
在埃及用几何测出金字塔高度
在那个时代,泰勒斯更是一位奇人。他在游历埃及的时候,埃及王知道他喜欢研究数学(几何学),就问了他一个问题:“久仰先生您学问高深,不知道在地面上可以求得金字塔的高度否?”
“这有何难!”泰勒斯手里正拿着一根手杖,说道:“只要将这根手杖立在太阳之下,去测量手杖的影子和杖身的比例,立刻就可以求得金字塔的高度。”
事后,泰勒斯私下说,这很简单的,只不过他们研究学问太呆板,还以为测金字塔的高度,只能实际去测,想不出别的办法。做学问这样笨,恐怕进步很难。我求学问的方法,虽然不能离开具体的事物,但也不会为它所限制。
这个泰勒斯,在笑话人家治学呆板的时候,把应用理性中的抽象力这一点也隐含在嘲讽中了。
(史实:泰勒斯第一去埃及的时候,用如今以其名字命名的泰勒斯定理测出了胡夫金字塔的高度。“我与自己影子的关系与金字塔与其影子的关系相同,所以当我的影子与身高相等时,金字塔的影子也就是它的高度。”不过,巴比伦人早就知道这个著名定理,只是尚未加以论证。)(泰勒斯定理:若A,B,C是圆形上的三点,且AC是直径,∠ABC必然为直角。)
用科学赚大钱
泰勒斯本来是一个商人,而他也靠着自己的学识和精明积累了大量财富。历史上就流传着泰勒斯依靠天文学、农学、经济学等方面的知识抓住商机致富的故事。他预测橄榄会有好收成,便在丰收前低价租入大量榨油机,于丰收后转租,在此过程中获得了巨大利润。
由此,泰勒斯证明了科学成为财富之源。
不过,泰勒斯作为希腊七贤之首,的确没有写过什么东西,有人说一本叫《航海占星术》的书归于他的名下,但实际上是假的。他的重要性就在于他没有继续考虑神话的事物而直接提出了哲学问题。
关于古希腊七贤:古代希腊七位名人的统称,现代人了解较多的只有立法者梭伦和哲学家泰勒斯两人,剩余五人一般认为是奇伦、毕阿斯、庇塔库斯、佩里安德、克莱俄布卢,但无法确定。
下面回答刚才关于“祖师爷”的问题。
水是自然的东西,能变化
就因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便成为第一个哲学家,这在身处现代的我们看来,好像有些奇怪。但是在那个人类懵懂,内心充满了对超自然力量的崇拜与不解的古代,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是精神的一大解放。水是什么?是从古至今我们每个人每天都要接触的自然的东西,会流动,能变化。
在此之前,古希腊人都会向神来求助,以获得万物起源的解释,泰勒斯却放弃了对神的依赖,放弃了对内心想象、恐惧、敬畏这些东西的依赖,而直接用水这种自然之物来说明自然,这里触及到的,就是一种初始的理智的推理,就是我们常说的“理性”。
“道生一”又不能脱离“一”
西方的哲学就是从这个命题开始的。所谓“道生一”,“万物的本原是水”就成为这样的一个“一”。它的关键不是万物本原是什么,而是借此确认了一项世界的统一性。
黑格尔对此曾用非常哲学的语言来进行了甚高的评价:“哲学是从这个命题开始的,因为藉着这个命题,才意识到‘一’是本质、真实、唯一自在自为的存在体。在这里发生了一种对我们感官知觉的离弃……这是单纯的没有幻想的直观……”
其实,找到这个统一性很不容易,必须要有思想对感性自然直接的超越,但又不可以脱离自然。只有依仗思想对作为自然本质的唯一真实体的把握,才可以做到。
从上面这段不太好理解的话里,就可以感觉到对这种“尺度”拿捏的困难,然而两千五百多年前的泰勒斯做到了。
“知识”的祖师爷泰勒斯
实际上,我们现在经常用的“知识”一词的来源也是从泰勒斯这个哲学命题来的。既然思想可以超越感性去把握唯一的真实体,那么思想就凭着自己这个“绝招”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实在,从而产生了高于迷信、想象和幻想的“知识”。
泰勒斯认为,水就是这个真正的实在,思想仅凭自身就把握到了自然的这项“本质”,从而“水是万物的本原”不仅是一个哲学命题,也成为第一条“真正的知识”。
从此,西方人将“思想”与“真正的实在”联系了起来,西方哲学中对此一般表述为“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这就是西方人心目中“知识”的本来意义,被西方人所认定的知识的本性。这种超越及联系,从根本上支撑着西方人对知识的探求,去发现这种“同一性”。
可以说,这个传统是在泰勒斯的命题中发源的。
当然,泰勒斯的这一命题还是相当粗浅的。然而,作为两千五百年后现代的人类来说,对这种古代人类粗浅但却是实质性的思维飞跃,也的确是心存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