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成一株木棉,你却爱上了凌霄花(上)



弦儿已经不记得这是今天的第几次练琴,也不记得她已经在这个窄小的琴房呆了多久。对于艺术生,不知道干嘛的时候就去练琴已经成了常态。

今天左手似乎一直不在状态,总是弹错。她没有去思考弹的曲子应该是什么情绪,应该是什么力度,只是望着乐谱一遍又一遍机械地重复着。

看谱的眼睛看的不是谱子上的小蝌蚪,而是穿过乐谱,看到了孤独无助的自己。

斑驳的夜,虽已经入秋,但是还是有好多好多虫子在各种不知道哪儿的角落乱叫,让黑夜的寂静多了几分嘈杂的烦躁。

初秋的琴房,有点冷,弦儿搓了搓手,给自己呵了口气。

本就是一个人的窄小琴房,琴声一停,便是死一般的寂。

纷繁复杂的琴谱最前面,乐谱夹子的第一页,还是那首她谱了又谱才有曲子的《致橡树》。她还在等那个能和她一块唱这首歌的人出现。

她忍不住,又翻开那一页弹起来,轻轻哼着早已熟记的歌词。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像英勇的火炬,又像沉重的叹息。”

一年前。大一。

“所以,明天我就要在全学院表演了,好大的场子。。。我不知道能不能hold住。”弦儿靠在键子的肩上,望着湖水在风吹中泛起淡淡涟漪。

“不用担心的,我们弦儿是最棒的,就算你做不好也没关系嘛,我不嫌弃你。”键子摸摸弦儿的头,湖边的杨柳,静静垂着,一如弦儿的笑容一般恬静自然。

“那,你能来吗?”

键子沉默了片刻,“亲爱的,我明天晚上有事。”

“好吧,不怪你。”弦儿嗔怪地望着键子无奈的笑笑。

眼前的这片湖,脚下的这座桥,许仙与白娘子就曾经在这里相遇相恋。江风拂过少女的发梢,映在湖中的灯火把她的长发照成了金丝。

“我。。。得回去了。”键子说。

“嗯,你回吧,我想多呆一会,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弦儿给键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去小心点。”

“嗯。”男孩转身就走。

“亲爱的!”弦儿叫住键子,“明天过后,我要开始做一株木棉!”

六年前。初一。

“好的,让我们抽两位同学来朗读一下这篇课文。”戴着眼镜的老师在教室里来回踱步。

“就你们俩了。一直在看窗外的那个女生和一直在低头画画的男生。”

弦儿收回神,红着脸站起身,教室里一片哄笑。

翻开课本,课文是舒婷的《致橡树》。

弦儿紧张的说不出话,读一个字都觉得喉咙生涩干枯。倒是男生抓抓头,硬着头皮开始读起了文章。

“如果我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仰望自己。”

男生坐在她的左后方,她不敢回头看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很清脆,很干净,让人很舒服。

弦儿跟着男生的声音,用蚊子般的音量跟了进来。

“如果我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

弦儿的声音渐渐大起来,诗句终了,她的声音终于慢慢到了正常大小,但脸上的红色却泛开来,整张脸红到发烫。

后来她知道这个声音很好听的男孩子叫做键子。后来她才知道,她读诗的时候,坐在后面的键子脸比她还红。

礼堂。

全学院的同学们都坐在底下,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弦儿。

“恭喜柳弦儿同学,凭借近乎完美的表演获得本次比赛的金奖!”

掌声雷动。主持人微笑着递过话筒,“弦儿,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

“呃。。。”弦儿扫了一眼台下的人海,那个她等待了一整个晚上的面孔还是没有出现。

(文章写于2017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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