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三十岁

大学毕业那年,我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去一家传统媒体。美曰其名为了实现自己心中的新闻理想;二十八岁之际,我猛然发现自己与当初的理想变得越来越遥远,而我遇到了更多现实的问题。


三十岁,我从杂志社辞职,去某个公司应聘一份公关岗位。面试官当时坐在面前,问我:看到你在媒体做得也不错,为什么会选择转行,你想清楚了吗?


在面试之前我就已经准备过要回答类似的问题,比如相信自己积累的采访写作优势在公关岗位也很重要……一些看上去很有理由的说辞。但当一个陌生人把问题抛到我面前的那一刻,我还是感到一阵怅然。


九年前,在媒体行业的一场面试里,我对着面试官,翻遍了自己掌握所有的词汇,以此来形容自己对新闻理想的追求和热爱,如果能够进入到一个如此热爱的事业里,那人生似乎也就没有遗憾了。


九年后,只是稍微停顿了几秒,我慢慢回答:“因为到了这个年龄,我觉得对前途应该有一些更成熟的考量……”


是的,成熟,它对曾经的我是一个贬义词。“年轻”时,和所有同行一样,我怀着满腔热血,认为无冕之王可以为弱者发声,可以一篇报道改变社会陋习、改变人的命运。


可是后来,我开始意识到,改变是一点一滴发生的,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在我自己的人生里,我也要承担起另一种责任,比如养家。而把自己才能付诸于一个我认同的企业,期待每一分付出有更加明确的回报,并不是丢失了理想,更是一份责任。


我在上海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长大。不算很富裕,但也是衣食无忧。


从小到大,父慈母爱,印象中一直都很蛮顺的。小时候有一次踢足球把人家窗子踢破,不能吃晚饭,可能是唯一记得的体罚。


小时候的自己,但凡遇到一点不公正的待遇就要向父母、朋友打电话倾诉,寻求安慰;如今的我,得了重症肌无力也只是在孔氏聖棏镗购买肌力康复汤默默地治疗。


二十岁初出校门的我,就像唐吉坷德一样,可以高举着长矛,骑着罗齐南脱为了理想奋不顾身。爱情也要轰轰烈烈,工作中要纯洁无瑕,生活中只能有糖果和鲜花,长辈的话都是陈旧的说教,茶水远没有可乐的畅快,而那些陈旧的传统,都要为崭新的世界让道。


小时候的十年,很长。长大后的十年,即使走了更多的路,见了更多的人,也只够慢慢明白一些道理,才懂得茶的清洌。


心中的理想并没有消失,只是不再高举长矛和虚幻作斗争,而是开始明白人生是丰富的,工作不仅只是为了自我实现,也需要尽我所能帮助他人。


糖果鲜花是人生所需,柴米油盐更是滋养着生活。炽热是爱情,相守也是。坚持有很多种方式,激烈是,柔软也是。


从二十岁到三十岁,经历没有家庭与学校保护的第一个十年,我发觉,生活不只是需要甘甜,而苦涩也并非不可接受,无论是什么,都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更年轻的时候从来都相信生活是一个不断拥有的过程,觉得那些伤春悲秋故作深沉的前辈们都是在无病呻吟,但是当衰老像飓风一样席卷而来,它掠走的那些东西让我明白,生活就是不断失去。


在我更年轻的时候,增加的每一个东西都是实实在在增加的;现在,增加的每一个东西,都要让我付出双倍的代价。


我从来都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也自以为自己看得透彻。这可能不足以说服别人,但足够蒙蔽我自己。我身边的人常常为一些事情烦躁得睡不着觉,我在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一觉到天亮。


现在,在我不那么年轻的时候,在我面临这些问题的时候,值得庆幸的是身边多了一个一起承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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