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我爱的这位人类学博士

        犹豫纠结中开启了《人物》专栏,素材主要来自身边各种优秀的人,聪明的人,迷茫的人,寻找的人,孤单的人,不甘平凡的人,以访谈的形式,普通人聊聊普通的天,平凡人说说平凡的话。

        今天第一位人物,邀请到我超爱的人类学博士Luna,古灵精怪想法多多的女纸。跟Luna认识十年了,两个人一起从东八区到东一区,从北纬30°到北纬60°,从波罗的海到地中海,真爱无疑。


萨拉曼卡大学图书馆


大鱼:因为这次疫情待在家时间比较长,平时在家都做些什么?

Luna:学习,运动,整理家务,和爸妈聊天。

大鱼:计划什么时候回西班牙?

Luna:暂时无法计划,因为计划全都乱套了。

大鱼:是的,西班牙现在也有确诊了。你在西班牙已经好几个年头了,这个国家最吸引你的地方在哪里?

Luna:哈哈哈哈,太多了,灿烂的阳光,随处可见的艺术馆博物馆,热情开朗的人民,懒懒国的作息和心态。

大鱼:这几点我也好爱!

Luna:是吧?今天又下雨了 一早起来就是傍晚了,每逢此时就特别想念地中海的阳光。

大鱼:记得去马德里给你过生日那次,从哥哈出发,登机口乌压压一片黑,从马德里回,登机口五彩绚烂看着就很暖,怀念西班牙的阳光。

Luna:对,大家都这么觉得,永远有灿烂的阳光迎接你。

大鱼:你在西班牙念的是人类学,人类学其实跟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但在大众眼中可能不算是一个特别热门的专业,你本科是英语,当时为什么会想到转到人类学这个专业呢?

Luna:好像每个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本科二外是西班牙语,本来是想去一年把二外学好点,顺便念个硕士,就挑了自己喜欢的专业。我大概15岁起就对什么少数民族村寨啊,图腾啊文化啊,崇拜啊之类的东西感兴趣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不晓得什么是人类学。年轻的时候真是又迷茫又随意,这个不具备参考价值,小朋友还是要做好学习规划。

大鱼:哈哈记得咱俩逛丹麦国家博物馆能逛一整天,几件因纽特人的衣服都可以看很久。

Luna:以及对比维京人的耶稣雕塑长相和罗马人的有啥区别。

大鱼:我最近看了一档央视纪录片,其中有一集《人民情怀》,里面几位人类学家出镜,见解独到,观点很有意思,这种时间就更觉得你的专业超有魅力。

Luna:哈哈哈是啊,我也还是喜欢看这些。

大鱼:我当年最想读专业是考古,被我妈坚决制止从此走上翻译的不归路。你当年选择人类学,家人和朋友是完全支持还是有不同意见的?

Luna:有人管你是好事啊。小时候并不太明白职业的意义,我自己选的,我爸妈在学业上基本从不过问,爱学啥学啥,比较佛系。小时候看书也是,爱看啥看啥,都是我自己的缘分(和书的),前阵子整理书架甚至还翻到酸不溜秋的青春文学。

地中海边

大鱼:在自己选的这条路上有遇到过觉得特别难的时候吗?

Luna:有!读博头两年,学习困难户,社交困难户。

大鱼:所以还是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过怀疑是吗?比如说同龄人已经有了稳定工作可观收入,而自己还要在象牙塔里继续待着?或者同龄人已经纷纷成家,节假日举家旅游,自己在图书馆熬综述。

Luna:有产生过怀疑,但不是上述原因,或者说不完全是。工作上的自我认可 横向对比一样,觉得自己有工作的能力,饿不死,貌似就不会太焦虑了。成家,我之前完全没到那个心理年龄,现在可能刚刚步入而已。旅游,那是生活的必需品, 所以也没什么影响。

大鱼:那是因为什么产生过怀疑呢?

Luna:产生怀疑的部分有点难描述,尝试一下好了。大概是年轻的时候迷茫却并不是那么希望有既定的路线,反而希望生活是时换时新的,不同的兴趣点,不同的状态,不同的朋友圈,这是一个尝试为主题的阶段。后来,大概是二十六七岁开始越来越对“积累”有需求,友情的积累,生活和工作的积累,都开始偏向有“历久弥新”的状态,就跟再年轻几年的需求是反过来的。


秘鲁当地人展示原始染料-by Luna


大鱼:你觉得自己算是安全感比较强的人吗?

Luna:安全感?哪方面 ?来个具体一些的问题?

大鱼:你刚刚说希望生活是时换时新的,不同的兴趣点,不同的状态,不同的朋友圈,那在这些可以说是新旧交替的阶段,会容易缺乏安全感吗?

Luna:完全不会,会非常积极地想要开启下一段“旅程” 哈哈。

大鱼:真棒。你觉得自己算朋友多吗?对择友有没有什么标准?

Luna:认识的人很多,普通意义上的朋友很多,知己级别的朋友最近几年算是一年最多新增1个吧。对择友没有什么太可以定义的标准,比如学历啊,工作啊,或者家庭那些。大概自己对自己诚实的人比较吸引人,会各有各的可爱之处。

大鱼:所以主要还是看兴趣相投,三观相符。

Luna:还有时间。这点是新感悟。以前总说什么,你优秀了就能遇到优秀的人巴拉巴拉的(虽然经常是在说恋爱时候的“金句”但是友情也适用 ),就是吧,越往后,认识的人们各有各的优秀,但不一定能是朋友,因为各忙各的,对彼此也没什么好奇或者依赖。

大鱼:对,这一点也很重要,感觉是一种更健康的关系。那毕业后考虑回国还是继续海外?

Luna:想回国吧, 再不回就回不来了,国内发展太快,我已经严重OUT了。

大鱼:回国的话是准备继续从事人类学研究还是工作?

Luna:应该还是研究类吧,不过多年以后要是有了新的兴趣, 说不定也会干干别的事。

大鱼:我们非专业的人可能常常会将人类学和社会学混淆,简单说的话二者研究的方向具体有什么不同呢?

Luna:研究范围和研究方法似乎都没有什么很大不同, 不同地区学校的科目设置经常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大鱼:所以人类学的发展其实跟很多学科都有所关联,那你会尝试在不同学科的对话中进行交叉和互补吗?

Luna:人类学可以跟所有专业玩儿跨学科吧,我的话目前是移民方向,对传媒和教育都很感兴趣。人类学更偏向于从一个“外来者”的角度,去观察一个群体。

大鱼:传说中的“上帝视角”?

Luna:和上帝视角不太一样,上帝视角有种俯瞰,以万物为刍狗的感jio。但是人类学的他者,有一个逐渐“融入”的过程。

大鱼:那第三人称视角。这种融入是自然发生的还是某种诱因导致的?

Luna:“融入ing"是研究过程必经的,“融入ed” 是理论上来说要尽量避免的。比如,我带着我固有的文化背景 去“你”的族群众,发现很多“不一样”的点,然后再去思考这些点背后的逻辑和条件。

大鱼:所以较多的情况是从文化冲突切入对吗?

Luna:对,可以这么理解。所以,人类学家一定都是“善解人意”的。


秘鲁库斯科地区的梯田

大鱼:国内外人类学研究的基础和现状应该是有差别的,你觉得回国继续该方向研究可能会遇到什么障碍吗?比如说我自己的专业,翻译理论的学习完全离不开文学理论,我们今天的文学理论基础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引入的西方文论,这种引入有很大意义,但也有很多问题。比如说中国文本被重新梳理成诗歌、小说、散文、戏剧等分类,标上“现实主义”、“浪漫主义”这些标签,这种重新装配的中国文学史,就像是西方文论的“影子”,在研究中视野其实是非常受限的。你觉得回国后如果继续从事人类学研究的话过程中会遇到类似的问题吗?

Luna:会吧,国外人类学就像中国大学的思修一样普及,中文翻译作品时间上跟不上,毕竟也太小众,自然而然,想法角度上就跟不上。

大鱼:感觉自己的专业有了用武之地...

Luna:其实有很多优秀的中国研究学者的,比如费孝通,他们都是学贯中西,接受了中国最传统的国学教育又接受了西方哲学教育, 视野上会非常开阔又透彻。

大鱼:确实感觉人类学的国内研究环境没有国外的环境成熟,目前国内人类学就业状况也不太乐观,受结构性因素影响,学术界工作一职难求,市场上完全匹配的岗位较少。

Luna:不是所有学科都是以就业为目的的, 比如人类学就不是。 我的大多数同学都是中老年或大或小的资本家,社会阅历对理解能力也还是有很大影响的,一直在象牙塔里的阅历会让自己太片面。

大鱼:你对同专业的学弟学妹学习或就业有什么建议吗?

Luna:学习和兴趣是两回事,就比如喜欢读文学作品 和读文学专业,那是两回事。喜欢看探索发现和当人类学者,又是两回事。我们大把的有为青年还是务实、踏实些好。

大鱼:可是现在国内高校难留,最多博后结束,必须面临下一步问题,这个时候怎么办呢?

Luna:我暂时没有办法讨论这个问题 ,努力毕业再说吧。

大鱼:好的好的,先解决迫切问题。Last one,最喜欢我哪几点!

Luna:哪有最喜欢,就没有不喜欢好吧。

大鱼:哈哈哈,满意地结束本次采访!


利马海边的晚霞-by Luna

        感谢Luna给面子完成了本专栏的第一次稚嫩采访。

        我们常常聊到旧关系中的新鲜感。有一个人在你生活中存在了很久,但有一个时刻你好像又重新爱上这个人,发现对方身上还有你不曾认识的一面,并且为认识到对方的这一面而感到快乐,在相处的过程中不断重新喜欢上对方。

        大概就是大鱼和Luna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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