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黄泉有鬼,名曰孟婆|二十二

镇楼

我抬头望月老,“我只问你,阿如到底是天界造的还是你造的?”

月老迟疑望我,将手中的结魄灯递与我不答反问道:“孟婆可知,这结魄灯可不止是能结魄。它亦可破解灵魄之中的封印。”

我吸了一口气,淡淡回道:“你不想回便算了。”

“阿香,我……”

“对了,你可知,邢神蓐收还是秋神时曾降一魔神?天界白帝,当年也只一笔带过罢了。”

“黄泉地狱,何来你们天界的趣闻?”

月老面色闪过一丝痛苦。是啊,每当孟婆重复黄泉地狱时,他的心总会一痛。她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样昏天暗地的黄泉。“前几日我为结邢神灵魄,入了他的元神。”

“便亲眼见了那一件他记忆深处,封印数万年的往事。”

“原来,天界除了我们……还会有人因爱成成缚。”

我冷笑一声。因爱成缚。在你眼里,它是缚不是福。天界人说情花仙子阿香因情爱而生,以情爱为蛊,散于三界,染于众生,终其不得好生,多忧多思故而寿元短暂。天帝说,阿香仙子的诅咒甚为有用。

那日,我曾回他,爱是祝福,并非诅咒。

想来,从那时起,我便是错的吧。

“走吧,去殿里看看。”

“孟婆放心,邢神此次前来,只为心中所念。”

月老低了声音似安慰我道。我一脸平静,“月老上神放心才是。这里是阎君的黄泉地狱,自然不会有何。”

我不知道,我是在提醒自己还是提醒月老。我们身处的早已不是天界红园,我们也早已不是月老和阿香。来来去去,不过是常与世人说的那套罢了。如梦一场,一场梦。

阎王殿内。

众鬼差和判官已经被阎君屏退。他还是一副平常模样,阴沉冷淡的脸色,玩世不恭的样子斜靠在椅子上,看也不看蓐收。

我和月老倒没有被示意退出去。想来阎王定是料到,月老用结魄灯必然就会知晓蓐收与阿冥之事。殿内空荡昏暗,无人发声。唯有各自浅淡的呼吸声,隐隐约约浮起。过了许久,才见一身戎装英气站在殿中的蓐收开口,他声音瑟哑,听起来极沉,“她……去了哪里?”

蓐收望向高座上慵懒把玩朱笔的阎君。恢复记忆以后,他还记得最后带走阿冥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阿冥的哥哥,阎王。

阎王冷淡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好笑的问道:“今日本君寿诞,蓐收上神来送礼怎还问些奇怪的问题?”

“阿冥,她还好吗?”

阎王挑眉,敛了玩笑的神色,阴气沉重,“几万年了,才来问这个问题。蓐收上神,你觉得她会像你一般被天界不计前嫌以灵池休养,又由白帝传了功力,活得风生水起从一个闲神变成了战功赫赫的邢神?”

“若说起来,该是本君贺你蓐收,除了魔,成了神。”

蓐收绝望到了极致,狠狠跪了地。死死盯着阎君,一字一字的问:“阿冥,到底……是否……还安好?”

“天上地下,再无阿冥。”

一念成错,谁又能逃过。阎王却只淡淡道:“送客。”

阿冥,他安得万年之久。你却日夜受过……若这天不讲公平,不论对错。那么哥哥,定要为你讨回他之过。没道理,让他好过。

七月十五,阴曹地府,空洞一片。

蓐收和月老走后,阎王把自己关在了阎王殿内。他唤我:“阿香,留下陪我整理冥记。”

“好。”

说是整理冥记,可阎王却只独自沉默坐在大殿内。他淡淡冷笑问我:“你说,阿冥,会不会怪我?”

我想摇头,却终还只是沉默看他一眼。

他又问:“若有一天,有人替你向月老找了公道,你可否怪他?”

我在脑中思索片刻,阿香生来只是一株情花。无亲无故,这个世上不会有人为我费心思讨个“公平”。但若真是如此,我想我应该不会怪他吧。只是叹那人用错了心思。我与月老,实不同阿冥与蓐收。

“我不会。”

“因为月老不值得。”

阎王第一次听我讲了这话,眼中有些惊奇。我坐在他身旁,故作淡然说道:“你还记得,你初见我时,我仙不仙,鬼不鬼的样子吗?”

他淡淡点头,扬声:“你不必……”

“其实,杀仙台是真的可怕。”

“比你这地狱,可怕多了。”

我知道,我的声音有些颤抖。风吹过的时候,我分明听见了,哀伤到了极致,恐惧的声音。

“可阿香最怕的,还是等的那个人,到最后都未曾来看我一眼。”

他找了七千多年,是为了愧疚,还是旧情这些都不得而知。我蜷缩了身体,看阎王深不可测眼睛,“阎君,阿冥虽因那段情失了神力,可蓐收在最后并没有退缩过。”

“他和她一直是一起的。从未变过。”

阎王眼神瞬间染了怒意,“阿冥为了他近乎魂飞魄散。而他呢?”

“邢神蓐收……呵呵呵……”

“就因为他是白帝之子,天族权贵?”

“就因为阿冥是魔?”

我拉住阎君,输了灵力替他镇定。他却一把甩开我,指着我笑:“你呢?就因为你承认是你爱了月老上神,你是情花仙子,错就都在你?就应该让你独自一人承受杀仙之刑?”

“月老在天界活这七千多年,又有哪日曾站出来认过一句,他也爱你?”

我伏在地上,全身碎裂的疼痛。

“不……”

“你没有爱过,你不懂。有些事,从来没有对错,亦无公平。”

“一切,不过是我愿罢了。”

一切不过是一个愿字罢了……

“愿……”

阎王好笑的念了一遍,坐在了椅子上,望去远方。他回归于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你下去吧。”

“结魄灯依旧挂在茅屋之上便好。”

我行礼,谢了阎王的意。提了灯径直走出,不曾回头,不曾再说。只是我的身后,分明有道冰凉哀伤的目光生生刺在我的胸口。是他,为他的妹妹吗?

直至茅屋,我才瘫坐在椅子上。回想这并不复杂的一切。

结魄灯被我挂去茅屋上,它的光一同往昔,温暖而又昏黄。

许是盯得久了,我的眼睛竟然有些生疼,猛地看见结魄灯上有异样。还未细细来看,顿觉胸口也有阵阵疼痛。仿佛灵魂在撕扯着……

喉间一股腥甜,是血涌出嘴鼻。鲜红的染红一片黄沙。

我的意识有些模糊,只隐约见一路过的鬼差脸色煞白,急唤我:“婆婆这是怎的?……”

“婆婆!……”

我用尽全力指着灯,发不出言语。

这灯有异却终究未能说出口,便沉沉的闭了眼,元神丝丝缕缕的牵动着。

原来,这样便可以长长久久的睡过去了。

再也不用看彼岸花开花落,再也不用问谁对谁过……


木琵琶:治疗中……太监是一定不可能的。毕竟琵琶自己要求很高,必须有始有终。(笑哭)。

要相信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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