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意馨语】父亲的脚

父亲生日，回去看他。几个月没见面，见到我的那一刻，明显感到父亲的欣喜。心里有些难受，养儿养女一场，到老了，也就只留一点卑微的思念，愧疚感再次爬上心头。

晚上，提出给父亲洗脚。一开始，父亲是拒绝的。他总觉得我现在难得回家一次，应该什么都不干才对。而我知道，自己亏欠他的很多。

说实话，在2019年3月份父亲得病以前，我从没给他洗过脚。也就是因为他住院，才开始给他洗脚。当时在医院时，第一次为他洗脚，父亲也是再三推辞。农村人，在情感表达方面一直都很内敛。而父亲又是一个非常板正之人，因此我们之间的交流很是规矩。可以说，父女一场，我们之间几乎没有说过什么煽情的话，也没做过什么煽情的事。女儿给他洗脚，如果不是因为他身体有恙，平时他是不会接受的。

强扭着给他洗了脚，母亲提醒我顺便给剪个指甲。当拿出指甲刀，打算动手时，才发现父亲的脚指甲与印象中的指甲有很大差别。

父亲的十个脚指甲，全部呈黄白色。从颜色上看不出多余的趾甲在什么地方，因为每个脚指的指甲盖都只有一个颜色，根本看不出指甲长不长。想来想去，只能用手摸一下看看指甲长不长。十个脚指，用手一摸，发现中间六个指甲可以摸出长度，而大拇指和小拇指情况更加特殊。

大拇指的指甲特别厚，两边明显是扣在肉里，整个指甲盖几乎成拱形。看着紧紧扣住脚指的地方，我问父亲疼不疼，他笑笑说不疼。父亲这一辈子，我就没听过他叫过疼。

最边上的小拇指，则根本看不出趾甲的形状。圆鼓鼓的指肉向上翻起，中间仅一点白色的覆盖向下扣在指头上。这要经过多少磨折，才能让好好的脚指变成这样？

看着这样畸形的四个脚指，看着眼前这双支撑全家几十年的脚，有湿意涌上心头。回看父亲走过的路，几十年的风雨无阻，几十年的辛苦付出，生活的苦楚全由他一人咽。如今，沉淀下的苦果，最终也是由他一人品。他不仅一身都是病，就连一双脚都已扭曲变形至此。如果不是母亲提醒我给他剪指甲，我就算已经给他洗过多次脚，却都从没用心看过他这双踏过荆棘，走过苦难的脚。作为儿女，面对他的衰老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剪个指甲都不知该从哪里动手。心中，再次愧疚万分。

母亲看我拿着指甲刀半天没动手，转身给我找来一把大剪刀，告诉我，父亲的脚指甲一般指甲刀是剪不了的，必须用剪刀才行。拿着剪刀，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颤巍巍的给父亲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