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

夜雨朝晴,空气清新湿润。

一向惧怕北方冬天的凛然。好不容易挨过二月,杨柳起了绿烟,风里有了柔情,整个人才像一枚在温水里缓缓舒展开的茶叶。每日在这个睡眼惺忪的世界里游弋着,自在而舒坦。

妈妈,我在院子里帮伯母除草,拔起来才发现根部有个圆球,原来是葱。

女儿的声音里有个遥远春天。

新鲜的绿,草尖上露珠的晶莹剔透,湿润的泥土,跌跌撞撞的爬虫……

脑海的一切正变得有声有色起来。

原来一直以来,活着的每天都是在路过,路过着季节,也路过生命。

于是渐渐和世界隔膜,疏离,再也触摸不到自己。

记得女儿四岁那年,正好在我的老家遇到春天。我们并排躺在油菜花金黄的花影里,枕着柔软的青草地,太阳慵懒地照着,蜜蜂嘤嘤嗡嗡地忙碌着,耳畔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你把舌头伸到花心里试试。

甜的!女儿兴奋的大叫。摘下一大串油菜花来嘬着。

千万不要碰那些蜜蜂,蛰了你,很痛的。

我也想像蜜蜂这样,每天都吃甜的花蜜。

妈妈,你看,蛇!

女儿惊骇地喊到。

那是蚯蚓。它们在松土。

它们也吃花蜜吗?

不!它们吃泥土。

我可不喜欢吃泥土。它们长大了能变成蛇吗?

不能,但它们被切成一段一段就会变成很多很多条蚯蚓……

我不要切它们,它们会很痛。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当然。

这是城市里出生的女儿第一次触摸到春天。

那个春天,本该在幼儿园正襟危坐的她和她表姐一起,在外婆家的院子里追鸡撵狗 ;第一次见证了落红成阵,雨打梨花,期盼着红了樱桃黄了枇杷;在微雨濡湿的清晨,挎着篮子和外婆一起去田埂上挖折耳根;在大把闲适的时光里,和妈妈一道游荡在麦地和油菜花织成的碧绿和金黄相间的锦缎一般的山野里,一朵接一朵吹送着蒲公英……

她的欢声笑语点染了整个春天。

等到再次走进这个季节她已经长大成人了,一时还分不清庄稼和杂草。

世间万事万物无所谓好坏。就像现在,因为疫情耽误了学业,却在她自己的老家遇见了最美好的季节。

就像昨日她站在黄昏的山岗上静静地看夕阳下沉,晚霞满天,看淡蓝夜空中逐渐闪现的星月。

这些都是一生中最难得的际遇。

希望她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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