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做着《十年高考》,如今已是高考十年

图文 | 洛水阑


18岁以前的三年,甚至六年,都是被“高考”牵着鼻子走。它的地位高得像神,我们只能仰望,只能一点一点俯首帖耳地走向觐见它的路。

它威严、神秘,家长老师一搬出它来,就令你丝毫也无法反驳。它又在这样的距离感中为你画下一张张大饼,让你忍不住朝着它憧憬和靠近。

因为跨过这个门槛,就是另一个国度,不再压抑得暗无天日,不再是做不完的试卷,和睡不完的数理化课堂。

我们每个人把目标大学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我和眼猫商量了一下,写了青岛的中国海洋大学,因为想去一座靠海的城市。

作为两个不擅运动的人,我和眼猫唯一的娱乐,是下午课外活动时间一遍一遍地压过校园的每条小路。

那时候,心高气傲的我们看不上省内的任何一所大学,“去远方”的信念强烈地鼓动着我们。

省内的师大更是我们常拿来调侃的对象,虽然它好歹也是一个省重本,但我们总觉得兜底都轮不到它。互相埋汰的时候,她会说:大不了我们一起报师大。我接:要去你自己去可别拉上我。她正经地说:要是你去复读了,我拉都拉不住。我说:死也不复读。

高考完,我面对那点分数,一一扫过那些心仪的大学后,最终在第一志愿填报了师大,而眼猫选择了复读。

我和眼猫有过很多次打赌,比如赌谁会先结婚。赌注无一例外是“谁输了谁请吃火锅”,那时候我们得多迷恋火锅。

她觉得我输定了。她说不想结婚,至少三十岁以前不会考虑。她的偶像是剩斗士林心如。可是去年,单身的我做了她的伴娘。

结婚那天,她没有把新娘捧花扔下台,而是指定给了我,希望我紧随其后。看到她幸福地被认定是Mr.Right的那位背进新房,我觉得那个赌,她应该是输得最心甘情愿的一次。

但我还是想说:眼猫,别忘了,你欠我十年前许下的一顿火锅。


那些年,流汗掉肉却是真的。高三结束,我瘦了整整十斤。

早上六点多到学校,中午和下午回家吃饭,再去上晚自习。那条家到学校的路每天要走六遍。晚上回去十点多,继续做作业。

通常是一道题都没做完,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姥姥过来叫醒我,让我不如早点睡觉,可是我作业没写完,只能打起精神继续死磕,过一分钟又神志不清了。直到十二点必须睡觉,早上五点多再起床。

那时的我,每天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上床睡觉的时候,最痛苦的时候是天不亮起床的时候。

比我更卖力的是我的家人。

那些年在姥姥家读书,我是那个集关注于一身的人。一日三餐为我按时按点,中午休息怕吵到我,人人轻手轻脚不敢大声说话。舅舅每天晚自习后来学校接我,目送我安全回去才放心离开。

我得到了太多偏爱,这辈子都无法回报。

但所有人的重视,也是压力,这样的氛围常令我感到窒息。我发誓,不管考成什么样都不要复读。

因为学了不喜欢的理科,高中三年的我,形式上的努力大于实质。时间已全部奉献给备考,心里却始终没有打起劲儿来。身在奥赛班里,每每垫底的排名,让我痛苦又自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我没有思考过怎样选择自己的人生,只想逃离。支持我熬过一天天的,是“刑满释放”的信念。

直到现在,那三年都是我人生中最苍白的三年。我像失忆了一样,记不起来太多欢乐或者失意的片段。只记得和眼猫散步的校园小路,总是洒满明亮的阳光。

回想起来,那时的我更像一台身不由己的机器,想罢工,却只能不停转动。

我没有为自己作主的权利,只能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学着不喜欢的东西,在那些听不懂的课堂上担惊受怕,不小心睡着就会被罚站到后排,或者抓起来回答问题。日复一日披星戴月地透支着一身精力。

辛苦吗?辛苦,但我不怕。最痛苦的是心里那些说不出的东西。

我曾有过许多个梦想,在那一时间却都无暇他顾。我的脑袋像生锈的铁块,无比沉重而迟钝。

我不懂得怎样自救,只能过一天在心里的倒计时里划去一天。流逝的时间对别人来说,是紧迫。对我来说,是解脱。


这一切都在十年前那个考完试的下午终结了。走出考场,就像在最讨厌的课上迎来下课铃声一样轻快。

但我的心里又有一块什么落空了。关于那个圣殿般的高考,在我永远也准备不好的时候仓促到来,然后带走我所有漫无边际的想象。

记得那天的数学很难,后面两道大题没有来得及做。出了考场我哭了,怕会死得很惨。

成绩出来,数学却没有拖我后腿,因为前面的选择题拿到了满分。反倒是报志愿时没能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每每想到这些年有什么遗憾,都会退回那个时间点,用“假如”开个头,然后立刻打住。

遗憾就是遗憾,经不起细想。更别去开枝散叶地构建另一个故事。

我曾步履迟迟地走在人群里,一片茫然混沌。要等很多年以后才知道:我们真正进入这个世界,都是孤身上路。

什么时候接纳了孤独,就什么时候看到自己。


每个人的时区不同

每朵花开放的季节也不同

但愿你在成为你的那天

可以笑着回望所有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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