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后门

“下去！”

抓着扶手站在公交车后排正低头看电子书的木棉，在司机师傅一声厉呵后抬起头。

车刚到站牌停下，前门正在不断上人刷卡往后走，一位从后门上车的老人逆着人流往前，司机师傅从挡板遮住的驾驶座位上探出了头，看着后面。

“下去！”

又是响亮的一声，木棉看出来了，是对后门上车的老人说的。

老人脚步没停，侧着身子逆着上车的人群缓慢往前走，“我这就来刷卡”，老人没司机师傅声音大，但后排的木棉依然能听清。“不是刷不刷卡，没看别人都在前面排队吗？下去！”司机师傅语气加重。

“那我等他们都上来我再刷。”老人终于走到了前门口，侧身抓着门口的扶手，避让从前门上车的人。“不是刷不刷卡的问题，”司机师傅重复道，“别人都在排队，你为什么不排队，要从后门上？”前门最后一个乘客从两人之间穿过。

“滴”老人刷了卡开始往后走，“主要是我老了，想先上车占个座。”老人咕哝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后排站着的木棉听到。

“占什么座？”司机师傅停顿了一下，随后补充道，“要是老人，人家会给你让。”声音依然响亮。

老人没说话走到后门口抓住扶手，司机师傅开了车。

车厢后半部分比前面高出两个台阶，后排座位坐满了人，整体比前排年轻些。老人抓着扶手迈上一阶，放下手提袋，坐在了第二台阶上，坐好后往旁边挪了挪，没堵住过路通道。

老人旁边座位上的姑娘看了看老人，扭头和后面的姑娘说了句什么，然后回过头坐着看向窗外。

车里恢复安静，只剩机器运转的轰隆声，木棉看着离自己一步远的老人。

“他现在在想什么？生气？愧疚还是只是在发呆？”

“刚才他在台阶上坐下的时候，旁边座位上的姑娘在想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身体突然往前一个趔趄，木棉猛的抓紧扶手，下一站到了。

座位上的姑娘站起来，脚往后挪了挪绕过地上的老人下了车，她身后座位上的姑娘跟着她起身下车。两个座位空出来了，木棉没动，一整天都坐在格子间里的木棉在上下班公交车上习惯站着。

老人也没动，车开了，他身后的两个座位在晃晃悠悠的路途中一直空着，老人始终坐在台阶上，看着对面的窗外，又好像哪里都没看。

口罩遮住了老人大半张脸也挡住了木棉的视线，“他为什么不坐？旁边这些看他的人在想什么？司机师傅有没有从监控里看到这些？他现在在想什么？”

木棉又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有什么办法能看到其他人的想法就好了…哎呀，那样的生活会很刺激还是会很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