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四月

喜欢四月，一直。

当我写下这六个字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开得正盛。大把大把的光阴从天际倾泻到屋内，窗前的君子兰花刚刚绽放，不动声色地压过了海棠的风头，天花板上荡漾着明晃晃的一层水波，让人恍惚那是一片蓝天。

四月，有太多的花草树木争相竞演，场场爆满，场场成功。

雨儿还在隔壁睡得香甜。这个四月，是她上高中以后难得在家陪我们的一把大时光，过两天，四月结束，她又要回校了。

想到她即将回校，昨天要拉她出门，九点了喊她，软磨硬施，终于起来。载了一车水果零食，沿高速公路一路漫行。去哪儿呢？“先吃个好吃的再说”——“再睡个午觉”——“还要午觉？那是来度黄昏的？”——“那最好了哈哈”——“觉就要睡得好”——这父女俩敢情只想换个地方吃好住好？

突然就记得了自己当年大学时，每天上课时间老懒觉，可一到周末，就出奇地醒早了。特别是四月天，当春光明丽地如运动员进行曲一般穿过薄薄的窗帘直达宿舍的时候，朋群的西湖泛舟活动便开始了。或清早，或午后，每人骑着一辆嘎吱嘎吱响的单车，或坐在某一辆嘎吱嘎吱响的单车后，一路浅笑高语，穿过五一广场，穿过东街口，倏尔就到了西湖（如今常困惑为什么开了车过去还要近一个小时）……不觉二十余载已过！偶尔回想当初写的那些诗作，留下印象的居然只剩几首《四月的末章》了，其中一首就是西湖泛舟后所作。为什么是“末章”呢？诗集已随几次搬家了无踪迹，当年心事也无从忆起了。只是，当初说好一起老去看细水长流的人，却终究各自散落在天涯，难得一见了。

四月，有太多的憧憬，如同此刻的阳光，明媚而温柔。

四月，也有些许的缺憾，如早凋的茶花，如微凉的夜。

前几天晚上，独自拥被观影，《七月与安生》，看完午夜，情绪纷至沓来，拿起手机给F留言：“此刻，午夜，特别想你！在地球的另一边，你还好吗？很想跟你窝在一起看这部片子，再看上一遍！”她回：“忙完这一个月，就回去找你们吵架，憋死我了！”微凉的夜，瞬间涌满了春潮，抚着胸前那曾挂在她颈间的蓝色链坠，很快就睡着了。

“我出去买点菜，你等下起来再做锅锅边吧，女儿明天又要走了。”雨爸说。锅边是雨的最爱，每次去机场接她回来，总要带一罐去，吃到家，就心满意足了。这一个月她在家，每天午餐都是她做，每天下了班都可以期待到各种版本的美食，连上班都变得无限美好起来。过几个月，她就毕业了，娘俩还有多少共驻厨房做羹汤的时光呢？

此刻，四月即将结束。广播上说，一年之中，每隔三到四个月左右水星就会逆行一次，每次大约二十天，称为水逆期。2017年4月10日到5月3日，会有第二个水逆期，占星学上说，水逆影响着记忆，让人感到情绪低落。呵，确实有点情绪，但，不低落。细数光阴的叶脉，有多少，依然在我的梦境里清亮着；有多少，又在我梦的缝隙里游过如烟了呢。

那些花儿，那些花儿啊，在四月里喧喧闹闹地开着，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2017年4月30日于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