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未命名 闲敲棋子 还我河山】归去

我是一名最末等的兵卒,穿着不知道缝补过多少次的军服,又跟着队伍开拔了。一路上的颠沛风霜,我并不觉得苦,这年头,并不是只我们这样,行军的路上,我碰到过好几次流民的队伍,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这些我听过的词都比他们的样子好看得多,到处都是饥荒,饿得让人麻木,太多人活着,不过是比死多口气罢了。


记得一次大战前,一位将军站在高台上,敬了所有兄弟们一碗酒,我记得他左脸上有一道自鼻翼至鬓边的长疤,他说自己弃笔从戎二十余载,此生所愿不过驱除鞑虏、还我河山八个字,此路难且险,然,虽百死亦无悔。不过几日,传来他亲率先锋营探路,落入敌军陷阱,斩敌二十余人后力竭殉国的消息。听闻他少时也算文采风流,可惜,闲敲棋子定天下这样的传奇,并不存在于这片天地间。


我有一把匕首,是替一位并不熟识的同袍保管着,那日我们一同埋伏在战壕后,他说打完这仗他要走了,家中有妻,算是有家可归,自己被抓壮丁时,她仅过门三日,这样的乱世,就算她守不住,自己也不怪责,只是总想求个明白,如她真能等着,就算杀人劫舍,也定让她吃上饱饭。这把匕首是他当时想送她防身的,只是来不及说出平安二字,两人便两隔天涯,但在他心中,这便见证了这段情谊,这一路多难他都带着,等他回去,便送了她。可惜,这匕首尚未命名,便冷在了这位同袍的怀中。


我不知我能否踏上归乡路,连年兵祸、连年饥荒,我不去想家乡是否还有家,我不去想家中是否还有人,甚至不去想人间是否还有除了苦痛灾难以外的东西,我要努力挥动手中已有钝口的大刀,不去听耳边皮肉被兵刃撕扯的声音,不在意鼻尖充斥着血腥味的气息,光活着,已花光我的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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