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8

对贫穷抱有羞耻感是从小学有一次参加元旦晚会开始的。当时已经是小学五年级，小学的班级联欢会按理说并没有什么规格；然而却让我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阶级。从小我对家庭经济并没有什么概念，是一个每天脑袋里充满幻想的小孩。隐约记得小学三四年级以前自己从来没有感到过“不如别人”。也许曾经是有一两个女同学，总是提前拥有别人没有的新鲜玩意儿，但这对我来说并不构成什么刺激：人能做到的总是要有一定限度的，而我也清楚知道自己的天花板所在，并不奢求更多。到了五年级，情况开始突变。不知什么原因我入选一间教改时期的特殊班级，在所有同龄人需要突然多上一年六年级的时候，只需要正常读五年级。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有意无意，在那个时代，成绩和家庭条件或许已经开始隐隐挂钩；我的同学接二连三的看起来家境不错——至少比起我更加不错。尤其是从传说中“生源”最好的一班入选的同学，似乎连身形都要比我高大许多，每个人走进来都有意无意地显得气宇轩昂。其中一个女同学个子高一些，身形也更壮，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走进教室的时候刚好路过阳光斜射的窗户，略微膨胀的身形和高昂的额头让她看起来神似一只趾高气昂的白鹅。而记忆里他们之中的男生，个头也都超过我所在的末尾班级。毕业前的最后一年，大家忙于考试和升学，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熟悉和适应环境；直到元旦联欢会。

五年级的小孩子已经开始拥有更加丰富的自我意识，甚至于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已经开始懂得炫富。尽管我并没有觉得那是一件特别干扰到我的事情，却不得不从外表上意识到人与人的差距。然而时隔多年，现在我依然穿着表姐的旧衣服。这似乎也不是一件能够直接打击到我的事情，因为即便现在，过了二十多年，我身上依然不时有着一两件来自某个女性亲友的针织外套。但真正使我感到窘迫的是“选择权”。并不能很好的想起当时的家境如何，也不知道究竟我又没有告诉母亲在那样放松的一天自己想要“打扮”一；总而言之，我穿着一件印花已经残破的轻质连帽外套，从头到尾始终闷闷不乐。尤其到了合影的时候，三个女孩子穿着显然是自己满意的衣服对着镜头灿烂地笑，我看着照片里身上印花残破的自己闷闷不乐。也许当时我家并不是真的很穷，但那样的外套让我意识到自己看起来贫穷。其他人是不是也那样觉得呢？后来我并没有再去核实。小学三年级以后我与同学打交道的方式变得莫名drama，试探和距离感是我自始而终熟练的技巧，直接的信任却很少再见到了。这讲起来似乎要变成另一个很长的故事了吧。很有可能是因为三年级以后我开始被男同学欺负和骚扰，对人的信任也降低了很多。

似乎是从此以后忽然开启了对穿着的自我意识。但也没有更加花费努力在钻研形象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