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一）

近来我家东面的菜市场搬了新居，昨天傍晚我去这个新河庄智慧农村市场转了转。

新居就是新居，原先凌乱的菜市场如今变得高大上起来，生菜区熟食区肉类区海鲜区规划得整整齐齐。绿色蔬菜青翠欲滴，新鲜宜人，空气里氤氲着烤蛋糕面包的甜香。人来人往，混着人声嘈杂，眼前一片繁荣景象。

我边走边看，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来，看见一40上下的男子，圆脸，大眼，不高的个子，脸上有点憔悴，眼角迤逦着丝丝的皱纹。想起来了，这是我过去教过的学生慧的丈夫小赵。

还好吧！我跟他打招呼。

还行，没问题的。小赵冲我笑了一下。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我无意打听他们的现状，只好赶紧告别。

回家的路上，耳边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带着细小的沙尘，吹到脸上有些疼，垂绿的柳枝在风中凌乱，我的心也是乱如细麻，忽而沉重起来了。

慧是我毕业后教的第一级学生。那时的我，年经热情，带着一份喜悦和憧憬，喜欢和学生打成一片，觉得自己的人生的每一天都是一首长长的优美的抒情诗，自娱自乐，自我感动。

有一天，我正在上课，忽然发现一个小女生在低头啜泣。我轻轻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一声不吭。

下课后，我把她叫出教室，拉着她的手，问她，有同学欺负你吗？

她的泪又来了，说早上爸爸妈妈吵架了。

我问她吃饭了没有，她摇摇头。

我拿出一包饼干递给他，又给她倒杯热水，看她慢慢地吃下去。这个女孩，十二三岁，黑瘦弱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以后的日子里，有时候我会在日记本里给她写几句鼓励的话，有时候上课多提问她几次，渐渐地，她成绩提高了不少。

两年后分班，我再也没有教过她，甚至再也没有见过她。

再次见到慧，大概过了五六年，慧该二十岁了。

那一天，我带着儿子经过城南村时，听见有人喊我，一回头，赫然发现了慧。她几乎蹿高了一头，胖了，白了，漂亮了，二十岁的女孩子满脸的胶原蛋白，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她告诉我，她就在这家工厂的入口处租了房子，理发，美容，生意还不错。哎，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别的学生还在努力读书考大学，有的还在打着青春期的名义跟父母老师逆反，慧已经自力更生，独当一面了。

从那以后，我有时间就去她那里，美美容，整个发，消磨一点时光。

我天生是个朴素的人，对于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化妆品常常无从下手。水呀霜呀乳呀，还有各种修复面膜BBCC粉底啥的，我愣是整不明白，我对化妆品的认知应是慧给我的启蒙。

又过了几年，我发现一个小伙子经常出入慧的出租屋。原来是慧恋爱了。

小赵比慧大几岁，据我观察，小赵虽然读书不多，但人憨厚淳朴，热情单纯，且赚钱能力极佳。他会做电焊、铝合金等粗活，带领了一个小团队包工程；也会开大货车把橘子香蕉从南方运过来赚差价，在水果市场还有专门的摊点搞批发；据说城南某饭店他还投资入股，坐等分成。

慧终于苦尽甘来了，我想。

果然，他们在慧的的村子里盖起了二层小楼，装修豪华。

结婚时还邀请我去龙门大酒店参加婚礼。那天，慧明眸皓齿，浅笑盈盈；小赵神采飞扬，容光焕发：一对恩爱的小夫妻眼角眉梢都洋溢着意笃情深。

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生，给这个小家庭带来无限的快乐。

这时的慧已经不再理发美容，在家做了全职太太，带带孩子，做做家务。有人负责赚钱养家，她只负责貌美如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