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小表妹撒着娇:“老姐,我们好像没有一起出去旅行过耶”,我细细回想,好像确实没有。“那我们就计划一场属于咱姐妹俩的旅行吧”。她说:“你想去哪?”,我说“斯里兰卡”,她说“为什么?”,“因为它的名字特别美,不管是‘锡兰’、‘兰卡’还是‘上帝的眼泪’、‘印度洋上的明珠’,我还想去坐海上小火车”。她几乎没有考虑,“那就斯里兰卡吧。用我喜欢的旅行方式加上你喜欢的旅行方式,我们就能同时体验两种不同的旅行方式”。
尽管提前1个月开始了解兰卡并着手做攻略,但实地在当地度过的日子以及在与当地人民接触和相处的过程中,他们带给我太大的震撼和冲击。尼甘布的鱼市、海滩、圣塞巴斯蒂安教堂、圣玛丽教堂;平纳瓦拉的大象孤儿院;锡吉里耶的狮子岩;康提的佛牙寺;努沃勒埃利耶的Damro茶厂和粉红邮局;米瑞莎的蓝鲸和高跷渔夫;加勒的古城、从加勒开往科伦坡的海上小火车以及科伦坡的市政大厅、独立广场,沿途的风景再丰富、再动人,总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淡忘,但是兰卡人民带给我的朴实、真诚与善良,我想会一直留在我的心里。如果没有去兰卡,我可能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还有这样一个国度,纯粹而幸福,也更不会相信,世界上竟然真的还有这样的人民,友好而诚挚。
兰卡并不是一个富有的国家,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用“贫穷”来形容。他们的公交车像是中国七八十年代的交通工具,公交车的后门是不关闭的,每到一个站的时候,会看到路边等车的人纵身一跃,轻快地跳上车;他们的火车人挤人、脚挨脚,每节车厢头顶上有三个小小的风扇呼啦呼啦地摇着;车辆行驶在路上会突然冒出孔雀、小鸟以及不知名的各种小动物,让人感觉随时出没在“原始森林”;很多当地人的家里还烧着柴火,洗澡不用热水,吃饭也是用手操作;时不时还能看到他们家里的苍蝇围绕与蚂蚁搬家……可就是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度里面看似不起眼的人民,他们友善地笑容、朴实的举动、虔诚的信仰,无一不让人动容。
(一)我所不能忘记的——你们真挚的微笑
兰卡当地时间比北京时间晚2个半小时,到达尼甘布的第二天早上4点多醒来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于是起床打卡。跑步时间实际只有50分钟不到,但从出门到返回却用了近2个小时。西妹儿说“幸福的国度连狗狗都会微笑”,出门便遇到小狗的“跟踪”,吓得我放慢了脚步,其实它也只是友好地打招呼。一趟晨跑,一路上都有接收不完的笑容和“Good morning”,不管他(她)是在路上行走,还是骑着自行车,抑或是开着自家的tutu车(跟三轮车雷同),只要从你身边经过,都会友好而礼貌地打招呼,甚至还时不时被叫下来寒暄几句,问一些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的高深问题。就像从尼甘布海滩回来之后西妹儿说的那样,“一路上都是笑着走的,感觉腮帮都笑痛了”。离开兰卡,在曼谷转机停留的一天,午饭的空档看到眼前坐着一位女士,不自觉地冲她微笑,她直勾勾地看了我几秒,接着便不屑地低头吃自己的饭,我猜她大概在想“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这才意识到已经离开了那个人人见到你都会嘴角上扬的国度,那一刻以及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我有些失落……
(二)我所不能忘记的——你们虔诚的信仰
兰卡人民几乎全民信仰佛教,康提的佛牙寺是他们瞻仰释加牟尼佛祖牙舍利的胜地。因为外婆信仰佛教,从她那里了解到初一十五不进油荤、要上寺庙上香和跪拜、平时不杀生,这也就是我对佛教仅有的一些认识了。到了佛牙寺,看到信徒们手捧莲花和供奉品,不管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还是有序排队等候的,不管是双手合十的,还是双眼微微闭上的,不管是全家出动的,还是形单影只的,我知道他们正在跟佛祖展开心与心的对话。 原谅我在大家这么认真的时候抓住一位信徒问道“你们是每天都到这里来礼佛吗?”那位中年大叔只管一个劲儿对我笑着,嘴里说着些我听不明白的英文,好在他的女儿在旁边帮着解释。从那个姑娘口中,我得知他们是全家人一起过来礼佛,每天三次,大概就是早中晚三餐的时间。姑娘在科伦坡念大学,今年7月毕业后留在学校做研究。我们费了好些精力才留下了彼此的邮箱,也许这个联系方式只会成为彼此生命中一个很小的印记,道别后也就不会真的去发邮件了,但是我始终记得她带着笑容对我说的那一句“愿你旅途愉快!愿你幸福”! 我又不禁想到Fonseka(我们的司机)带我们走一段路程的时候,突然上前把我拦住,叮嘱我注意脚下的蚂蚁,然后示意我们绕道行走;当看到一只小鸡被猫抓的时候,46岁的他,急匆匆地跳下不算低矮的台阶,就要展开生死营救……也许正是因为宗教信仰,给了他们恻隐之心,也许正是因为恻隐之心,出现了前文提到的“苍蝇围绕”和“蚂蚁搬家”。宗教信仰带给这个国度的力量,是法律也无法企及和渗透的。
(三)我所不能忘记的——你们的职业精神
在米瑞莎的第二天,安排了西妹儿最期待的出海观鲸,凌晨5点我们便起床做准备。吃完晕船药,登上了游艇的第二层,找好观赏的位置,穿上救生衣,做好防晒准备,放下随身物品,此时一名船员走过来,“Miss,Tea or coffee?”我摆手示意不需要,心里想着“我能不晕船就很好了,哪有心思Tea or coffee”。起航后,一名船员拿着三张图片,其中一张是蓝鲸的“形象照”,随后就像发表演讲一样跟游客讲起来,刚开始大家转过身去看他,过了一会儿有些乘客就开始呕吐,听到后面我也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他依然满腹激情,变换着手中的图片,用浓浓的斯里兰卡味儿讲得大家云里雾里,大概是先介绍了蓝鲸,然后说明会全力让每个乘客观赏到鲸鱼,如果没有看到,将会退回百分之五十的费用。在他一边讲的过程中,另外的船员开始为每一位乘客提供水果,摆盘精致。每每要接近蓝鲸的时候,几名船员就提高分贝,神秘而充满激情地提醒乘客在船的几点钟方向将会观赏到蓝鲸,然后整船的人就随着他们的指示“出动”。整个行程持续了近3个小时,中途,他们给乘客送上蛋糕和橙汁,行程快结束的时候,他们为乘客呈上消毒的毛巾,几名船员一会儿在甲板上回应乘客们各种好奇的问题,一会儿灵活地跳上船舷,望向无边的海洋,一会儿拿着相机记录蓝鲸的靓身倩影……最后,船员们挨个询问乘客,是否已经看到了蓝鲸,然后一一记下了乘客的邮箱,晚上8点多钟便收到了他们拍摄的蓝鲸的照片。我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在日复一日且繁杂的出海工作中始终保持对工作的热情。
(四)我所不能忘记的——你们向上的心力
Fonseka,今年46岁,从事了25年厨师的工作,3年前转行开始成为一名驾驶员,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妻子是一名教师,教当地语言,女儿14岁,儿子15岁,都在念初中。正是因为Fonseka,让我们有机会深入到兰卡人当中,去体验一个别样的斯国。他是我们抵达后真正意义上接触到的第一个兰卡人,当天晚上,西妹儿最少说了三遍“天呐,这个师傅看起来也太老实了吧”,“老实”大概就是我们对他的第一印象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帮我们砍价,帮我们做沙滩barbecue,每天换着花样给我们买各种各样的水果……我每天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cheaper”,面对我们的讨价还价和各种“刁难”,他从来没有收起过脸上的笑容。 每天的行程中,他喜欢向我询问中文,他说他接待了很多批中国游客,以后应该还会见到更多的中国人,他想学习中文,他的车后座上也放了好几本中文学习教材。有好几次,我们回到车上的时候,看到他正利用空余时间,像小学生一样一丝不苟地记录着当天学到的中文,而使用的就是我们小时候学习英语的方法,用自己才能看懂的拼音记录发音。“漂亮的山”、“天空”、“云朵”、“下雨”、“小心”、“谢谢”……就是他每天都要温习的功课。
在米瑞莎的第一个下午,Fonseka为我们做了barbecue,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他自豪地向我介绍曾经的厨师生涯,还时不时展示他手机里面的照片,白色的帽子和衣服,特别精神。他还跟我讲到曾经斯里兰卡的地方电视台对他进行过采访,用我们的话来讲就是“上过电视的”。当我问他这三年有没有遇到过很刁钻的游客时,他说:“开始总是很难的,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开始相信我了,也就好了”。我说:“你有梦想吗?”他告诉我“作为一名厨师,始终都是待在厨房,不管顾客对我做的菜满意与否,我都不能亲眼看到他们的表情,亲耳听到他们的评价。但是现在就可以向游客面对面地去获取他们对我的评价和建议。”他没有直接回答我关于“梦想”的问题,而是给我讲了很多关于他为厨25年却要转行做旅行司机的故事。当我们聊到中国的时候,Fonseka的眼里流露出憧憬,他说“中国和斯里兰卡是彼此友好的国家,我很想去中国,但是去一趟中国应该需要花掉我3年的积蓄,在我们国家,很多人都想变得更好,可是受到条件的限制,我们无法实现”。讲到这里我看他低下了头,我也有些语塞,空气安静了好一段时间,我对他说“在兰卡,人与人之间也许正是少了许多利益瓜葛,才能保持着这份纯粹的善良,这是我在其他地方没有看到过的,请一定相信,不管我们生活在哪里,只要保持向上的力量,去追寻,去奋斗,总会越来越好”。天色暗了下来,我们终止了聊天……
(五)我所不能忘记的——你们带来的家庭般的温暖
Fonseka会邀请每一次接待的游客在离开兰卡的当天去他家吃饭,我们也幸运地见到了他的妻子、儿子和女儿。他先去超市买了制作晚餐的食材,然后我们就“空降”到了他们家门口。下车最先看到的是出门迎接我们的妈妈,跟她打招呼,可能因为语言不通,她有点羞涩的看了看我们,就把我们迎进了屋,不一会儿就端出自家煮的奶茶示意我们饮用,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进到厨房去忙晚饭的事情了。兰卡人民的房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漂亮温馨的小别墅,Fonseka的家门口是一个大花园,因为当天已是傍晚,看不清具体栽种的是什么花草,除了他的车,还停了一辆后来他告诉我是他15岁儿子正在改装的邻居的车,另外还有一辆几乎兰卡人民每家每户都会有的TuTu车。进门之后是饭厅,陈列着一张长形的饭桌和椅子,旁边是沙发和茶几,走几步台阶是客厅,墙角放着妈妈作为教师的各种荣誉证书和与学生的合照,客厅和饭厅都是落地窗,很漂亮,顺着客厅往前走是左右两个卧室,另一个卧室不需要穿过客厅。 除了妈妈,我最先见到的是Fonseka15岁的儿子,有些腼腆,跟我们打完招呼就跑了,14岁的女儿回来时带了自己的邻居,一位高个子的小姑娘和她的母亲,小女儿跟我们见面的时候,像是提前练习过的一样,站在我们跟前,伸出右手:“你好”!然后也是害羞地跟高个子女生跑开了。高个子女生的母亲与我们用双方都不太能懂的英文开始交流着,西妹儿夸赞她的女儿是漂亮的姑娘,她说:“可是我们是黑皮肤”。随后两个小姑娘也加入了进来,我问她们上学的一些情况,她问我们中国是什么样子,当西妹儿用手机跟她们展示中国的一些图片时,她们三个把西妹儿团团围住,一个又一个好奇地发问。
开饭前我们准备拍全家福,西妹儿精心地给两位小姑娘涂上口红,然后分别送了他们一支口红,两个小姑娘高兴得蹦蹦跳跳。开饭后,妈妈端上了Fonseka大厨做的晚餐,因为他知道我们吃不惯当地的鱼,就给我们买了价格不菲的猪肉。开动之前,我看到了他们有些难为情,因为他们习惯用手,Fonseka因为接待游客会使用刀叉,我看出他们的顾虑,就示意他们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吃饭,然后儿子、两个小姑娘以及高个子女生的母亲用手开动,Fonseka和妈妈跟我们一起用的勺子和刀叉。吃完饭高个子女孩和她的母亲离开了Fonseka的家,随后我们跟两个小孩聊了聊就到该去机场的时间了,儿子帮我们把行李送上车,跟着妈妈在院子门口送我们,一直到我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
Fonseka的家离机场很近,一路上我俩没有像平常那样聊天,他也没有跟我学中文,我们都默默不语。西妹儿说:“你快点跟他说话,不然以后你们就很难再聊天了”,我却始终张不开嘴。一直到机场,他帮我们取下行李,跟我们简单地道别,然后离开,我们站在那天他来接我们的地方,迈开了脚步……
(六)我所不能忘记的——那个充当姐姐的妹妹
小学时候,上学路上,走过水果摊,偷两个苹果,放学回家,同一个水果摊,再偷两个苹果,没过几天东窗事发,回家后面对严刑逼供,西妹儿从实招来,我宁死不屈;西妹儿捡到50块钱,立马给我买了一个很大的企鹅娃娃,我至今还将它保存完好;还有诸如偷偷打耳洞、春节放鞭炮、去学校倒挂金钩、去操场放风筝……我的童年里,无论走到哪儿,无论做什么,总有一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屁颠儿屁颠儿地跟在我的身后,她是我的小表妹。 长大后,她变成了姐姐。
我俩风格迥异,好像总是背道而驰的,她喜欢热闹,我喜欢安静,她喜欢群居,我喜欢独处,她喜欢时髦,我喜欢简单,她喜欢浓妆,我喜欢素颜,她喜欢人物照,我喜欢风景照……就像她说的:“如果我们不是姐妹,也许就像两条平行线一样,应该永远不会有交集”。《围城》中有这样一段话:“旅行是最劳顿、最麻烦,叫人本相毕现的时候。经过长期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以结交作朋友。”出发前,我对她说:“我俩不会出去一趟,就情断义绝了吧”,她说:“洗漱用品全在我包里,你恐怕不敢离开我。防狼喷雾在你包里,我也不敢离开你啊”,我俩就笑了起来。旅途中有摩擦,却也很好地被这个充当姐姐的妹妹完美解决。这个姑娘,是我在兰卡行径中最美的风景。
关于兰卡,我所不能忘记的,是Fonseka和他的家人,是grandma和她的家人,是我说了太多遍的斯国人民的善良、纯粹和质朴。我想,也许有一天,我还会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