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06月30日18:51分,我,拿着一张贯通京沪铁路的车票,坐上T110次火车,告别了我在苏州两年的生活,对着远方说句:“你好,北京,我来了。”
2016年,我离开通大四年的校园,同时离开了学习四年的专业,提着把吉他,背着双肩包,拖个行李箱,独自一人,怀着对未来的焦虑和期待,踏进苏州这座城市。 作为一个苏北人,经常会被问到,"小哥,为什么来苏州呢? 为什么来苏州呢?"
记忆中高二那次暑假校园组团旅行,
在苏杭游玩了一圈之后,体会到了一句话,“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我对爸妈说,以后想去苏州或者杭州, 我喜欢苏州的朦胧烟雨, 我喜欢杭州西湖后的那片林海。
一点喜欢,时隔六载。 于是我来了苏州,于此生活两年。
两年姑苏之旅,我在这座城市中留下诸多的足迹,而它也在我心中留下许多的印记。
我曾骑着单车,于每个周末的夜里,扫遍古城区一条条街道小巷,在金鸡湖畔转过一圈又一圈。 我知山塘街有家肉骨烧味道很棒,西市街上姚记家的荷叶包美人很好吃,苏苑街上有四家烤鸭店,汽车南站后面那家西山人家猪蹄特别赞,学士街蛇蛙之恋下酒甚好。
清明时节,青团软糯,鸡头米死贵,手工剥取,粒粒皆辛苦。
洞庭碧螺飘香,只择一叶一芽采摘,挑拣,手工炒制。
泡来水面上会飘着一浮细绒,品上一口,嗯,没尝出味道,再喝一口,嗯,淡淡苦香。
市价八千八! 很棒!大叔,你这缺人炒茶叶吗?这一口,我只能人肉偿了。
清明过后半月,枇杷上市。
太湖两镇,一镇一味,东山白玉,西山青种,白玉清甜,青种酸甜,爬上树边摘边吃。
摘完,吃饱,下树,帮忙卖枇杷。
再过半月,杨梅熟透,较之南方品种身材秀气许多,酸甜适度,汁水饱满,泡在酒中,遇腹泻,吃上两颗有奇效,专治我的凉性腹泻。
杨梅过后,便是青梅,酸涩不可食,泡酒却甚好,高度白酒浸上两年,抿上一口甜辣过喉,齿间留香。
阳山蜜桃不久上市,皮薄肉厚,一口下去汁水横流,一个大桃一顿饭。
临秋之际,东山橘子红遍山头,名曰砂糖,皮薄籽小,一口一个,也不用怕不上火。
太湖三白,阳澄蟹肥,不常知的还有滑腻莼菜,脆爽八仙,酱爆螺丝一人一盘,吃个半饱。
小龙虾早已不是麻辣香辣寻常做法,清水冰镇酒糟,个个倍棒。
小龙虾过后正是大闸蟹好时节,一人一对悠哉剥来,香醋拌上白糖姜末,提鲜去寒,烫上一壶黄酒,美哉。
松鹤楼松鼠桂鱼外脆里嫩酸甜开胃, 清炒虾仁一颗颗手工剥出煞费心思,肉月饼出锅热气腾腾满嘴生香。
苏州冬至大过年,苏州桥,桂花冬酿酒,家人团聚吃饺子, 宵夜来碗臧书羊肉面,浑身生热,必是一夜好眠。
我登过相门墙, 游过拙政廊, 览过虎丘迹, 敬过寒山像, 逛过平江夜, 穿过同里巷, 叹过太湖缈, 赏过阳城浪。
鱼米江南道, 叹声,仕子真风流。
从夏夜到秋黄,从秋黄到冬雪,于冬雪中见春蕊, 如此轮回,两个春秋。
我在这里经历成长蜕变,在这里懂得成熟和责任, 这是座安逸的城, 是座秀美的城, 是座我来了就以为不会再走的城。
但是如今我选择离开这里, 不因不爱此城,只因要追寻更好的自己。
我曾以为我也会走上那寻常轨迹,相爱一人,执手一城,搭一小窝,相守白头。
可现实却大多数是, 选了个差不多的人, 结了个差不多的婚, 过了差不多的半生, 才想起,自己差不多的生活已然混过了半程。
生于某年某月,死于三十,终于七十安然辞世。
越长大越坚信,我呢,真心是过不了这种生活的。
我啊,哪能接受这种不折腾的日子。
我啊,就是想在这规矩的世间“肆意妄为”地做自己, 寻自己所爱,求自己所好。
我呀,就是想要个活的顺心意。
我呀,就是没办法活成父母心中期望的那个安稳模样。
父母期望子女拥有的幸福生活该是什么样子?
回归幸福的本质,不应该就是健康、快乐的生活着吗?
若这样折腾的生活方式,可以让我健康成长,快乐生活, 这样的生活让我对未来有足够的期待,乐于去为之努力。
当我足够努力,生活便必定会回报我的期待。 于是我才可以遇上你,
“是吧,刘浏!”
“嗯,是呀。”
火车摇摆前行,我望着车窗外闪过的层层光影, 昏暗中模糊的楼宇与光亮的马路逐渐融为一片光影。
回忆在脑海中斑斓地闪过,我自问, 这两年苏城的生活,回报我最珍贵的是什么?
我想,就是你。 是你啊。
我曾写过, 愿未来有幸得遇这样一人, 与我起伏相伴,提携激励,欣赏依赖, 放每段时光在心上。
找到她, 需得在芸芸众生中细心寻觅, 需得在一段段感情里学会爱她的方式, 需得经历相拥别离,方知哪双手才是你不愿再放开的。
所以,不必慌张,不要心急,她也同样在某处觅着你。
待到命运带她来到身旁,道一声你来了,自此结伴一起造作未来的时光。
我想,我所带给她的生活,不敢说多姿多彩,但总不致了无生趣。
人生二十四年,终于有一次,愿意坦然昭告天下,
各位,这就是我期待的伴侣,
各位,这就是我的爱人, 她就是我选中的那个人,
若是今生有幸,欢迎参加我们的婚礼和葬礼,
她叫刘浏, 她是我家刘浏。
犹记得那天初识, 你好心做顺风车司机到我楼下接我, 一起去湖西做苏州小动保的领养义卖活动的志愿者,你就这么顺路捡到了我。
那天你戴一副玳瑁色眼镜,穿一件白毛衣,里面一件蓝色条纹衬衫,我看的有点冷,于是默默紧了紧身上的加绒外套,嗯,这还是蛮暖和的。
活动从早上十一点多一直到晚上七点才结束, 你送我回家,顺路带上个费杨柳,我两在车上笑闹个不停,费杨柳在后座时不时插话。
快下车时突然来了句,“你俩啥时候结婚啊?”
顿时一僵,“你说啥!?”
“你俩啥时候结婚啊!不是一对吗!?”
”哈!我俩看着像一对吗!?”
”你俩不是一对吗?“
“我……我……我俩今天才刚认识,到现在才八小时好吗!”
“哦,这样啊!”
费杨柳一脸我信了你们的邪的表情看着我们,我和你对视一眼,干笑两声。
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略显尴尬的氛围才明显缓和,毕竟还是要吃饭的呀,于是在饭桌上,我们玩起了我们从以前到以后都会一直爱玩的游戏,叫做,“你猜,我多大?”
“刘浏同学,你多大啊!”
“小嵇同学,你先说啊。”
“那咱们互相说个数互相猜大小好啦。”
“好啊,那我先来。”
“嗯,你说。”
“32?"
"你走开,哥哥风华正茂呢!再猜!”
“28?”
“。。。我24!”
“我去,你哪里像24了!”
“。。。你过分了啊,到我了,你呢,26?”
“太小!”
“29!”
“大胆一点猜!”
“不可能吧!34!“
“我81年。”
“81年,81,37!我去!我不信!”
“我还不信你24呢,你不照样24。”
我两对视,情不自禁笑出声来,真的是很有趣不是。
那是初识,确是感觉相熟许久兮,缘分这种事情到底怎么说得清呢。
“我啊,真的从没想过,一个小我13岁的男人身上,居然有我期待伴侣的样子。“
“我也没想到,我期待的人会以这样的方式现在出现在我眼前。”
“嗯,所以呢?”
“和我在一起吧。”
“我不!”
“嗯,那就在一起了!”
“可我没答应啊!”
“我不管!你答应了!”
“你!怎么这样?”
我没想过让你多等了我13年这么久,
舍不得让你再等下去, 所以我赶紧麻溜地站你身边,跟你说句,“我来啦。”
我曾感叹你身上迸发出的对生活的无限活力。
我问你,“不折腾的生活能过吗!?”
“我并不是不喜欢安稳的生活,只是静极思动。”
我看着你,“你觉得我该怎么流动起来?”
你笑着对我说,“问自己的心,做自己就好了,嗯,简单来说,不迁就,不屈从,不妥协,不放弃。”
“嗯,那我想去北京!我想去中国这个激烈度最强的战场好好打场仗,我觉得那是个包容得下所有性格和梦想的城市。”
“好啊!去,一定要去,去最文明的城市,去最独裁的国家,去最富饶的土地,去最穷苦的大陆,你才能看遍这世间种种,你才能有高纬度的世界观。”
“嗯,可我又哪都不想去,就只想呆你身边啦。”
“切,傻啊!也可以是我呆在你身边呀。”
“真的?你不是讨厌北京吗?”
“嗯,但是我愿意陪在你身边啊,陪着你,无论去向哪里都好啊。”
你看呀,我终于找到愿意陪我一起走的人啦。
不就是你吗, 我的刘浏。
吾心安处, 便是吾心归处, 我找到你了。
两年里,我在学习,在经历,在成长,在好好认识这个世间, 感悟事业,家庭,人性,感情,欲望,责任。
于是两年后,我依旧提着把吉他,背个双肩包,推着个行李箱,同那飞驰在路上的十一箱行李,独自一人,踏出苏州这座城,前往北京。
但是这次我并不孤单,借用乾坤的话,这次,我有对未来莫名的笃定和平和的内心,我从未感觉身心如此自由充盈。
我仿佛可以看到,多年后,若我离开北京,开始出发往人生的下一站时的场景。
那时的我该不再是一个人,带着我家刘浏,开着辆房车,于这人间游历,品世态沧桑, 沧桑在身,单纯在心,永不舍弃好奇心求知欲和对这个世界的善意与慈悲。
待我们游历归来,依旧心似少年,未曾迟暮,此生不负韶华。
离去苏城这天,没什么壮怀激烈, 收拾行装,辞别爱人,踏上火车,一路向北,生活的巨变自此开始。
一蓑烟雨任平生, 归去,
既有风雨, 也有晴朗,
待仙人抚顶, 结发授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