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她……”
淡青色的背影渐渐隐没在院落尽头,萧庭寒才慢慢收回凝着远处的视线,沉吟片刻,似自嘲也似警告,“也许……她是对的。”
“王爷,王妃那说的那是气话,您可不能当真……”
萧庭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云雷,京城已不太平了,派麒卫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云雷目光一怔,“那怎么行,麒卫可是您的贴身护卫……”
“什么时候你都开始质疑本王的决定了?”
“……属下不敢。”
“王爷,探子刚探到的。还有,这是西陵昨日呈上来的密函。”刘管家匆匆走来,刚将手中暗黄的信纸递给萧庭寒,另一只手又拿出了一封被蜡封住的浅黄色信封一并递给萧庭寒。
萧庭寒瞧了一眼那个信封,转身丢给云雷,“待会儿派人送到宫里去。”
刘管家一听,犹豫了一秒,“王爷,宫里刚来口信,要您和王妃进宫听赏。”
萧庭寒扬了扬眉,“听赏?”,眼神微带嘲讽,“听赏是假,警告才是真吧。”他才帮忙破了悬案,这就开始打压了。
皇帝的心思,永远都在忌惮猜忌中。
“行,刘管家,你去月苑知会一声,让王妃待会儿随本王进宫。”
“王爷。”进了房间,云雷连忙将案几上的油灯取来递给萧庭寒,将那封密信在油灯上烘了一会儿,原本空白的纸张慢慢地显现出几行小字。
寥寥数语,萧庭寒看后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冷笑,“看来这西陵侯也坐不住了。”瞬间那张暗黄的信纸便在他手中碎裂成片。
御书房内,萧庭寒已经换上玄衣朝服,逆着光看不清神情,“父皇,这是西陵的密函。”
蜡封的信纸,没被拆过,皇帝心口一松,抬手接过来,眼神扫过上面的字迹,顿时龙颜微变,“哼……狼子野心,司徒昊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我北汉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横插一脚。”
“不知他提了什么要求?”
皇帝眸光一暗,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明显不想多说,“这个先不管,朕想先听听你查到的东西。”
萧庭寒心思回转,早就知道到皇帝并不信任他,也没多问,“据儿臣暗中调查的情况,此次南境之乱,除了饥荒引起的民乱外,还有西陵在暗中捣鬼,意图挑起更多的民愤。太尉大人的镇压恐怕也只是一时有用,一旦赈灾粮食空缺,饥荒范围扩大,百姓的暴动会更大,届时要彻底平乱恐怕就有些棘手了。”
皇帝看着密函,冷笑了几声,“司徒昊啊司徒昊,没想到你也给朕来这招。”
抬眼望了望站在眼前的萧庭寒,似想到了什么,又顿了顿,“庭寒,你这次可是帮父皇解决了大麻烦,连刑部、兵部两方尚书都对你赞赏有加。”
萧庭寒只淡笑,连眼神都未变分毫,“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之幸。”
“老赵,给寒亲王爷和王妃的赏赐可送到府上了?”
“回皇上,老奴已照您的意思办了。”
“那就好。另外,让丞相来一趟。”皇帝合上密函,对侯在旁边的赵忠德又吩咐道。
转头对萧庭寒道,“宴会快开始了,你先去吧。”
“是。”
萧庭寒出去后没多久,姚晋也就匆匆赶来了御书房,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将萧庭寒带来的密函拿给姚晋。
看了半晌,老狐狸也不由皱了眉头,“皇上,微臣认为,此次南境之危着实有些蹊跷,若不是寒亲王暗中安排人除掉了那批暗中反抗的人,恐怕这次要上了西陵侯的当。虽然这西陵郡主和世子都在我朝,但难免不会有异心。”
皇帝冷色微冷,“那依你之见,此事如何办?”
姚晋低头想了想,“依臣之见,他既然开口了,我们不如顺了他的意。一来先稳住他,二来也正好可以派个人监视西陵世子,如果西陵侯真有异心,司徒捷正好是一个可以威胁他的人质。”
皇帝微微颔首,对他的提议沉默了会儿,随即起身,“先去宴会吧。”
凌清殿,水泠月坐在六公主旁边,神情淡然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偶尔看一眼歌舞,兴致缺缺。
“太子殿下,寒亲王爷到。”宫人通报的声音从老远就传到了内殿,水泠月抬眸正撞上那双幽深的眸子,之前两人间的对话仿佛还在耳边,水泠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他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刚才还略显沉寂的大厅,因他们的到来一下子热闹起来,众人纷纷抢着上前给萧庭寒敬酒。
刑部尚书端着酒杯给萧庭寒敬酒,“臣敬酒王爷一杯,王爷睿智过人,齐出妙策,帮刑部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此次又助皇上破了这京城多桩悬案,速度快得惊人啊。”
“是啊,是啊......”众人正随声附和。
门外突然响起赵公公尖锐的嗓音,“皇上驾到。”
水泠月甚至有些怀疑那刑部尚书是不是故意给萧庭寒引祸端。
皇帝淡扫了一眼众人,又摆了摆手,道,“众卿不用拘礼,今日随意。”
看着沐琉烟如无其事,微笑淡然的神色,水泠月不由咋舌,心口是由衷地佩服她的演戏功底,强大到令人瞠目。
期间,皇后不知搞什么名堂,竟让姚新柔弹琴助兴,“皇上,今日难得大家高兴,放松放松也好,不如让新柔弹奏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好!新柔丫头,你就弹奏一曲给大家助助兴。”
水泠月看着皇后坐下的那个粉色衣裙的女子身上,说起来,她好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姚新柔了,不知道皇后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听说上一次姚新柔一舞倾城,还得了萧庭寒一赞,就是不知今日她还有什么技艺,说不定等一下她还能看到众贵女脸上更精彩的表情。
水泠月放下茶杯,不动声色地看向正要起身弹琴的姚新柔,淡粉宫装襦裙,同色薄纱外套,衬得身形轻盈曼妙,眉间还带着些女儿家的娇羞,一如既往的惹人怜爱。
皇后摆了摆手,一名宫女转身抱了一把琴上来,姚新柔对众人福了福身,坐到琴前,含羞带怯的目光不经意间望了一眼萧庭寒,手指微动,瞬间清脆悦耳的琴声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琴声悠扬婉转,悦耳动听,忽如幽幽鸟鸣,幽深寂静,一下又转为综综流水清脆欲滴。
水泠月身旁的六公主小声说着,“五皇嫂,好听吧。”
“嗯。”水泠月淡淡应了一声。
六公主继续说,“这新柔表姐琴艺超群,宫里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她跳舞也很厉害,五皇兄之前都还夸赞过呢。”
水泠月眸光闪了闪,看了一眼弹琴的人,“的确!”有没有人比得上她不知道,但有人怒生恨意她却是很清楚。
余音绕梁,众人沉醉在悠扬的琴声中,久久难以回神。
皇帝,皇后,端妃等听的连连点头,目露赞赏。
偏偏有些人不解风情,枉费美人的好意。
曲毕,姚新柔起身谢礼,皇帝大加赞赏,“不错,来人赏!”
“多谢皇上奖赏!”姚新柔仍旧含羞带怯的低头道谢,走回座位时又望了一眼萧庭寒,却见他仍然看着别处,目光沉冷。
只好收回视线,眼睛转了转,一脸失落地坐回位置上。
“啧啧……”
“五嫂,你在感叹什么?”
“她弹得很好。”不过与雪音的琴技比起来,就没什么可比性了。
也许她当初不应该听从师傅的旨意嫁入寒亲王府,选择了萧庭寒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如今两人之间牵扯太多,她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
“对了,六公主,你五皇兄是不是很喜欢听人弹琴?”想起还在雪音手中的琉舒琴,她忽然就想起雪音曾说是故人所赠,这故人会不会就是萧庭寒?
萧雨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以前去王府玩的时候,经常会听到阁楼有琴音。我想,五皇兄应该是喜欢听的?”
“以前?”
“对呀,就是五皇嫂你还没来的时候。”
没来的时候。
难道雪音以前住在寒亲王府?
那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搬出去的?又是为什么搬出去?
难道自己真的棒打了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