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个和尚

冬青村里来了个和尚,自称是佛陀转世,来普度众生的。

“这话谁信呢!”挑水的李大妈撇了撇嘴,“我还说自己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呢。”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惦记我们兜里那点钱么,”众人附和。

冬青村里的村民大部分人都嗤之以鼻,更有甚者冲到和尚落脚的破庙好一阵谩骂,但和尚只是微笑着双手合十,弄得几个闹事的村民一阵无趣。

说到底人家也没什么出格的行为,师出无名,看着和尚淡然的样子,吵架的人倒落了下风。

这事也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不过和尚从此也就安家落户在这里了,旧庙破败,挡不了风遮不了雨,很多时候电闪雷鸣的,抛开其他不谈,不乏有些好心人隐隐担心起和尚来。

只不过每天清晨,庙里烟囱准时腾起的白烟让人们稍稍定了心。

不得不说,和尚办起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村子不大,村民却不少,有人不信,自然有人信。

有时候也是人没办法,碰到事了,什么办法都得试一试。

张婶家夫妻不和是由来已久的,据说当年两家是换亲(两家姑娘互相嫁给对家的小伙子),张婶刚嫁进来时就不情不愿的。原因没啥,就因为张婶的男人是个麻子。

“麻子怎么了,你也要为你家大哥想想嘛,”他爹是这样打发她的,临走还嘀咕一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呗。”

本来还好,就因为这句话张婶差点吃了老鼠药,还是张婶的男人麻子连夜送到县城才救回来的。

人是回来了,但张婶家的不和睦也就种下了种子。

麻子去求着和尚也是这个原因。他实在忍受不了张婶的长吁短叹,一旦麻子说他几句,又立刻要变成谩骂甚至是打架。

麻子自认长得丑,但心地善良,这也是张婶愿意将就着过的原因。但麻子已经尽量忍让了,但有时回到家实在控制不住。

女人发起狠来可啥都不在乎,锅碗瓢盆都砸了不知道多少个。这不,昨天晚上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和尚看着麻子满面愁容,微微一笑。

“你笑啥子,”麻子脸腾地红了,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全被和尚知道了。

“赶紧给想个办法,”麻子催促到。

只见和尚用铜勺取下案台上的香灰,又起身接了一碗清水,把香灰均匀地倾洒在水中。片刻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香灰缓缓沉下水底。

和尚又用铜勺舀起薄薄地一勺水,郑重地递到麻子面前:“喝了它,家里就太平了。”

麻子看看勺子,又看看和尚,心想来都来了,害怕一勺水吗?他将信将疑地把水咽下。

虽然混合了香灰,但水里没有丝毫异味。水很清澈,入口还有点甘甜,一如张婶刚嫁来的那天。麻子凝视着已经空空如也的铜勺,陷入了回忆。

和尚也不打断他,他只是目光平和地望着麻子,嘴角带笑。良久麻子起身:“谢谢你了高僧,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麻子双手合十向和尚深深一拜,刚行至门口,和尚突然叫住他:“圣水乃外物,他日你媳妇吵闹之时,你还需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这就无碍了。”说完就摆摆手不再看他。

麻子回头,阳光普照,和尚纯净的身影一如那碗无瑕的水。

麻子再次深深一拜。

回了家,张婶还是老样子,但麻子就不同了,任张婶如何吵闹,麻子总是默不作声。后来张婶说着说着也累了,她一边坐在凳子上呼哧呼哧直喘气,一边暗暗打量眼不红不跳的麻子,心里直犯嘀咕:麻子今天怎么光挨骂不还嘴了?

麻子乐了。别看麻子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可在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第二天一早麻子就上集市买了豆腐,鸡蛋和水果,如果和尚能开荤,他一定会宰了家里那只养了十年的老鹅。

但麻子行至半路停下了,他摸摸口袋又掏出一沓钱。心里暗自思索着:这礼物好送,钱要怎么才能收呢?

走到庙门口时他突然一拍脑袋:就说捐点香火钱。

最终事情出乎预料的顺利,不管是礼物还是钱,和尚照单全收,搞得麻子一肚子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临走之际和尚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此钱我先替你收着,弄得麻子一时摸不着头脑。

麻子平时不显山露水,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和尚的声名大振是帮李大妈解决了那件事以后。

村里挑水的李大妈从来都是个性急的主,不仅干活急,儿子的婚事更急。

要说自己儿子也20出头了,她天天为她儿子操心这操心那,还硬拉着她儿子去各个村相亲。

儿子是文化人,他还有自己的理想,也不想在这个年纪早早成婚。几番争执下终于闹翻了,弄到后来甚至逢年过节也不怎么愿意回家。

李大妈这下傻了眼,无奈之下就天天电话轰炸,弄得他儿子后来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

李大妈跟麻子家一墙之隔,听说了麻子家神奇的事情,为了儿子的事情终于决定试一试。

“你不是不信么?”麻子一脸鄙视。

李大妈翻翻眼皮,抄起扁担作势要打,刚抬手麻子就跑没影了。

第二天,和尚听了李大妈一顿唠叨后也让她服了香灰水,临走时告诫她每到想唠叨的时候,多在心里念念阿弥陀佛。

李大妈将信将疑地照做几天后,果然儿子的逆反心理好了许多,更神奇的是两个月后儿子竟然带了个漂亮又嘴甜的儿媳妇回来。

李大妈心头一阵窃喜,她是直爽人,一个漂亮的大红信封就送到和尚的手里。

不过和尚依然丢下那句话:此钱我先替你收着。

从此以后和尚的名号就响彻了整个村子,一时间人们都快把破庙的门槛都要挤破了。不管是求财的,找对象的,或是单纯图个吉利,和尚都一一接下。

和尚一视同仁,给钱,他就收着,没钱,他也尽心接待。

人人都说当个和尚都能发财,几天的收入够抵平常人家一年的收成了。

和尚有句话连村里最顽皮的小孩都会说了:这钱,我先替你收着。这也是众人最摸不着头脑的地方,有人说和尚矫情,有人说和尚真诚,但最终都认为这是和尚的客套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年关将近,外面奔波的人们也都乳燕归巢。

饭桌上,关于和尚的种种神奇之处再次成为了人们的谈资。

“妈,你怎么相信这种骗人的玩意,我早就有女朋友了,只是没跟你说罢了,”李大妈的儿子义愤填膺。

“儿子你还别说,你以前总嫌我烦,但和尚帮我看过后你就再也不嫌我了,”李大妈有点气弱。

“哎呀,我还不是因为工作忙,你以前老打我电话我当然嫌你烦啦。”李大妈的儿子跟她一个脾气,他急道,“我明年就要娶媳妇了,还花这个冤枉钱!”

李大妈看着儿子一阵埋怨,顿时也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另一头麻子家,正在刷碗的张婶一脸幸福,这几个月家里太平了许多。确切地说是麻子忍让了不少,加上他没什么不良嗜好,张婶第一次觉得嫁对了人。

那天麻子喝了点小酒,忍不住说出了和尚的事情,本以为张婶也会支持自己的决定,谁想张婶是家庭主妇,对钱很是敏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猪肉多少钱啊!青菜多少钱啊!你自己去菜市场看看,糟蹋钱!”说完张婶摔门进了房间。

留下满脸猪肝的麻子呆立外面。

那晚麻子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了一夜,隆冬的气温异常寒冷,麻子冷的直哆嗦,但他也不敢去惹里面那只母老虎。那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把事情归结到给和尚的几千块钱上。

第二天刚刚破晓,李大妈与麻子在破庙门前偶遇。

面对几个扛着扁担、锄头的村民,和尚面无惧色。村民本以为破庙一定被和尚用骗来的钱装潢的华丽美观,谁想还是老样子,甚至墙面脱落得更严重了。

李大婶厉声喝到:“说,钱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人们纷纷大声质问。但和尚就像个油盐不进的核桃,任凭人们怎么呼喊都只是微笑,众人一时间倒没了辙。后来不知谁打了110,刺耳的警笛声响起后,和尚最后被架出了破庙。

奇怪的是,和尚矮小的身躯异常沉重,几个大汉才勉强把他抬离,中途险些还摔了一跤。

和尚风波成了村里不大不小的稀奇事,年关过后,人们各奔东西,村里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二年县里征地要先交保证金,正值春耕,很多人都犯了愁。

李大妈的钱都砸在地里了,张婶家也没几个子,又开始哭哭啼啼。

没来由的李大妈和麻子又想起了和尚,事后想想他们总觉得和尚是有点门道的。但是这会和尚去哪了呢?应该在县拘留所吧。

于是两人乘着黑夜,悄悄搭上了去县城的班车。

县里拘留所的副所长就是冬青村人,此行倒也顺利,但来到和尚的房间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偌大的房间空空如也,门也完好,根本找不到破坏的痕迹,只有墙边的小床上正有个东西熠熠发光。

定睛一看,那是一尊小佛,澄澈的眼神里透出淡淡的微笑,眉宇间竟然与那和尚有八九分相似。

佛像身前还摆着两张存单,名字正是麻子和李大妈,两者的金额也与当初给和尚的感谢费分毫不差。

钱的问题解决了,但所有人心中升起了更大的问号。

路过的勤杂工抬头望了望几人:“和尚被你们放出去了?我就知道,配送的饭菜他从没碰过,一定是给他开小灶了吧。”

随着他的走远,袅袅的余音回荡在狭窄的走廊上:“我就知道他没那么简单,迟早要出去的。”

尾声

后来警察好不容易在银行查到了这两张存单的开户录像,但没想到正巧这段时间摄像头坏了,看了半天也只有漫漫的花斑晃花了眼睛。

监控室里,众人失望地走回去。

人们没看到的是,身后的显示器突然金光弥漫,漫天的佛光充斥了整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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