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逃脱游戏】

导读:

一部回荡于校园内外的青春残酷物语。

当纯粹炽热的恋爱,遭遇赤黑冰冷的现实;当毫无功利的校园恋情,隔空相望于数年之后的职业天地;当早已褪色的我,重逢早已蜕变的你,故事又该如何续写?

每个人都渴望成为小雨,但是又有多少人自带安喆的身影?

青春的底色,或许是明媚纯净,也或许是残酷冰冷。




人物:

小雨

安喆

男友

阿龙




【光渐启】

【舞台后方,自右向左倾斜着一面绿油油的草坪,坡度到了左侧渐趋平缓,平缓区域有一片阔大的遮阳伞造型,伞沿四角各有铁线拉到地面进行固定,伞下设有石桌,两个石凳分列左右】

【草坪后方是慢慢低伏下的斜坡,在左侧斜角位置,是一片远远在望的楼宇造型,高低起伏,连绵成群,望去一片灯火通明】

【草坪前方,也就是舞台前台位置,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黑色折叠椅,三五一排,几排并置,整齐地朝向左侧,似乎有某种鲜明的象征意义】

【此刻,在草坪右侧的斜坡上,坐着男女主人公小雨和安喆,小雨坐在内侧,抱膝哭泣着,安喆坐在外侧,静静看着她】

安喆:大小姐,哭够了吧?自习室被占了,不至于这样吧。

【小雨又哭了片刻,才缓缓停止】

小雨:(抽泣着)少拿我开心,到底因为什么,你不清楚?

【安喆叹口气,默默看坡下的椅子群】

安喆:事都会过去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小雨:你不是我。

安喆:她们愿意说就说去,愿意针对谁就针对去,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有什么啊?你们女生的世界,实在是太麻烦了。

小雨:就是因为麻烦,才是女人。否则我们都清汤寡水,你们还会稀罕?

【安喆默默看小雨】

安喆:我怕麻烦,我估计很多男生都怕。

【小雨泪眼婆娑地看着安喆】

安喆:干脆了当一些,是什么样,就什么样,谁也别拦着谁,别看不惯谁。爱怎地怎地。

小雨:你真这么想?

【安喆嗯了一声,认真地看着她】

小雨:我估计你一辈子也进不了女生圈子。

安喆:我为什么要进?

小雨:我要是被她孤立至死,被她们欺负死了,你也不进来管管?

安喆:现在不是好多了吗?还想以前不开心的干什么?

【小雨默默叹口气,看着远方】

安喆:人要活在当下,找到和自己自洽的方式。

小雨:你不觉得,你这种思想有问题吗?

安喆:怎么?

小雨:正面看是知足常乐,平心静气,反面看就是好逸恶劳,不思进取。

【安喆久久对视着小雨】

安喆:那你是哪种?

小雨:我是哪种,你到现在还不知道?

【二人沉默,一起转首,默默看向远方】

小雨:说实话,你改变我挺多的。

安喆:我也一样。

小雨:那时候,就是一个自我封闭的黄毛丫头,被欺负都不敢说出来,整天憋在自我的小世界。

安喆:那时候也是斗争了好久,才出马的。

【小雨笑着,捏一下对方鼻子】

小雨:扭扭捏捏,托我邻班要好的女生要我号码,晚上发奇奇怪怪的信息,水房偷偷认我的水瓶,替我装满送到楼下大厅。

【安喆笑着低头】

小雨:晚上跟我以前的同学视频聊天,她们都说,你变化挺大,变得开朗多了。

安喆:是啊,有了靠山了,两个卑微的人,靠在一起,也能拥抱发热。

小雨:我也能传热给你?

安喆:不是吗?你不让我打游戏,平时也看看书记记知识点,参加点活动什么的,我就慢慢远离DOTA,魔兽世界,梦幻西游,英雄联盟,一开始实在放不下,你就给我规定每隔一天玩一回,后来每隔两天,还好,坚持下来了···

小雨:游戏一级一级过关有快感,其实学习也是。

安喆:你知道吗?熟悉我的人都说这是奇迹,连你都能回头?是啊,我跟他们说,阿龙都做不到的事,我家小雨就做到了。

小雨:还我家小雨?

安喆:我们副班长一再劝我别光玩,别光玩。(叹口气)说实话,宿舍里就数跟他关系好了,一身正气。

小雨:可还是没听他的。

安喆:听你的,不也一样?

小雨:(叹口气)说实话,她们也挺惊讶的,没想到我也有人追。

安喆: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人无论怎样,总会有他所合适的。

【舞台左后方,明亮的楼宇里,传出来整齐宏亮的男女大合唱,小雨安喆默默扭头去看】

画外合唱: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

友谊永存 朋友

友谊永存

举杯痛饮 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歌声结束,响起一群人热烈的掌声欢呼声,有个别男生女生高声喊着“友谊地久天长”“亲爱的,再见”“毕业快乐”“毕业快乐,后会有期”,中间还能隐约听见一些女生的哭泣声】

【小雨和安喆一直持续观望着那里,久久无言】

小雨:友谊地久天长。

【小雨默默回头看安喆】

小雨:你说,我们毕业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

安喆:自习室被他们占了,但是也应该,谁不会毕业呢?

小雨:我问你话呢?

安喆:什么?

【小雨盯着他,默默回头,头抵在膝盖上】

小雨:没什么。

【安喆默默揽着小雨,二人头靠在一起,静默无语】

【抒情钢琴起】

【光渐暗】

【二人慢慢走下草坪,先后走入前台的椅子群中,安喆默默抓起一张椅子,走到最后方,让椅子背朝舞台中央,然后自己默默坐下,弯腰低头】

【小雨也默默抓起一张椅子,朝椅子群的前方走去,椅子朝前放下,自己严肃规整地坐下,身板挺直,目前台侧,颇有一群之中的佼佼者的意味】

【双方沉默片刻】

【光渐明】

【小雨微笑着起身,朝前方默默鞠一躬,做一个握手的姿势,然后把椅子拎起来又往前走两步,把椅子反向放好,自己端坐着,微笑着目视椅子群所在的方向】

【小雨端坐片刻,慢慢变了脸色,她悄悄起立,看着前方——原来,她看见了另一端正弯腰呆坐的安喆】

小雨:安喆。

【安喆默默抬头,眼神呆滞无力】

小雨:你···

安喆:没人管我,我找工作不顺利,一直窝在宿舍···

小雨:马上毕业了,我已经入职了···

【小雨默默陷入忧伤,她攥着手,默默低头】

安喆:最近网上流行逃脱游戏,你知道吗?两个人玩的双机游戏——一个人被秘密捆绑在仓库最深处,另一个人手持狙击步枪,靠自己带的装备,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寻可利用的工具,打开一道道关卡,突破一道道险关,最后闯入最深的库房,解救人质。

【小雨默默坐下,严肃状】

安喆:我觉得,这个游戏,是不是适合我们一起玩?你做人质,我来救你。

小雨:喆,毕业前,我们再吃回饭吧。

【安喆默默低头】

【小雨起身,慢慢走到椅子群中间位置,停下,默默看着安喆的背影】

【安喆默默起身,转身看见小雨,默默低头,然后慢慢走到小雨身边,二人一起走到前台处,一起抬头看下观众席,然后一起转身,小雨不自觉地向草坪上的遮阳伞走去,而安喆则转身靠近就近的椅子】

【二人双双停步,回头看彼此】

安喆:你···

小雨:你···

安喆:不是吃饭吗?

【安喆惊异地看着小雨,手不自觉地指着身边的椅子】

【小雨朝安喆大方一笑,朝他走近两步】

小雨:随便你,两家随你挑。(伸手指指石桌以及身边的椅子)

【安喆闷头闷脑走到椅子处,扯出两张椅子,让它们在一旁空地上左右相对】

【小雨靠近安喆,帮他整理椅子】

小雨:都毕业了,吃顿好的没关系,我请。

【安喆低头沉默片刻,还是坐下来】

安喆:这儿吧。

【小雨无声地看着他,也坐下来】

【他们一起低头沉默,忽然准备发话,发现和彼此撞到一起,他们尴尬地看着对方,伸出的手都不自然地悄悄落下】

小雨:你先说。

安喆:你先说吧。

【小雨沉吟一下】

小雨:我准备考证,职业需要,业余时间再报班学一门商务外语,社交礼仪课也想补一补,之前学的时候不够认真。

【安喆深深低头,一言不发】

【小雨看着他】

小雨:你说吧。

【安喆摇摇头】

小雨:说吧。我想听。

安喆:还是不说了。

【安喆说完,久久低头沉默,不经意间抬头发现对方还在看着他】

安喆:拿到毕业证,回老家,走的时候不能送你了。

小雨:我不用担心,来回路费公司报销。

【安喆又默默低头】

安喆:她们有消息吗?

小雨:我宿舍里的?各有各忙,懒得管她们。

【安喆轻轻叹口气】

小雨:游戏,没人在身边管,也不能玩了,这时候了。

【安喆沉默】

【小雨默默掏出手机,抚抚头发,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小雨:喂,张姐···好的,文件我做好了,保证周一发给客户,不会耽误···在学校和同学吃饭···好的,我过会就发你看一下···好嘞,没问题。也祝张姐周末愉快,玩得开心。拜拜。

【安喆默默抬头看小雨,小雨和他目光相对,安喆又默默低头】

【彼此又陷入一段尴尬的沉默】

【安喆忽然抬头,似乎陡然意识到什么】

安喆:光顾聊了,点的东西···

【安喆起身往左侧口走去,小雨也起身准备过去,安喆打着手势让她坐下,一边走一边回头说“没事,你坐下看着包吧”】

【很快,安喆走到侧口,又转身回来,手里似乎托着两个餐盘,他弯腰小心翼翼把两个虚拟餐盘放在彼此面前】

【安喆坐下后,风卷残云般大口进食,吃了片刻,偶然抬头,才发现对面的小雨静静地看着他】

【安喆默默停住,打两个嗝,弯腰低头】

【彼此又陷入沉默】

安喆:会不会觉得,我们现在···两个世界。

【小雨深深低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小雨:喆,游戏要节制。以后多保重。

安喆:吃饭吧,一会凉了。

【彼此谁都一动不动,如石尊木雕】

【期间似乎偶有熟悉的同学好友经过,两个人先后抬头朝一侧的人微笑挥手,问好】

【彼此又陷入沉默】

安喆:吃完饭,楼上网吧,最后陪我玩一局吧,逃脱游戏,跟你说过的。

【小雨默默看着安喆】

小雨:你救我?

【安喆低着头,暗暗点头】

【小雨低头,慢慢扒着饭】

【安喆简单又吃两口,默默抬头,静静看着小雨吃饭】

【小雨似乎注意到了,她又吃了一些,慢慢抬头,停下手】

【他们看着彼此,默默起身,转身走向椅子群,他们在空空的走廊里走了两个来回,眼睛一直盯着一排排椅子,期间小雨有意拉住安喆的手,被安喆轻轻甩掉——最后,他们终于走到目的地,安喆走进一排椅子当中稳稳坐下,小雨走到他前面一排,在他斜前方找到一把椅子,掉转方向,斜对着安喆坐下】

【二人坐下后,各自模拟着戴上耳机,双手自然摊放在椅把上】

【CS游戏声效持续响起,鸣枪声炮火声厮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忽然,声效停止】

【安喆和小雨默默对视,小雨朝他轻轻摇头】

【安喆抱着头,沉默】

【小雨轻轻起身,看安喆一眼,然后定定站在那里片刻,起身,走到椅子一侧的空地,默默低头】

小雨:我那台,还有他那台,不用找了,随他玩。

【小雨果断走到另一侧的工作区域,她落落大方地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抒情钢琴起】

【光渐暗】

【安喆默默走出椅子群,从右侧下】

【一注追光打亮小雨,她微笑着起身,走到前台中央】

女声画外音:恭喜小雨顺利晋升!

【小雨面朝观众鞠躬致谢】

小雨:谢谢大家,谢谢!

【小雨起身,往旁边走两步停住,面朝观众】

男声画外音:听说小雨把两个证考下来之后,跳槽去了全球TOP10。

小雨:(微笑着朝台下挥手)有空常联系哦。

【小雨又起身走回去,停住后,微笑着面对观众】

女声画外音:恭喜小雨又获高升,荣任大集团部门主管。

【小雨再度鞠躬致谢】

小雨:谢谢大家,谢谢!

女声画外音:听说小雨现在薪资很高,还在当地找到了男朋友,听说他们订婚了,还一起买了房。

【小雨微笑着走到原位坐下,朝台下微笑招手】

小雨:有空家里来玩。

【小雨默默收回视线,叹口气,掏出手机,托着腮轻轻划着屏幕】

【追光熄,音乐止】

【舞台恢复光亮】

小雨:你们有老同学的消息吗?

女声画外音:你问谁?大家五湖四海,流落四方。

小雨:安喆。

女声画外音:听说他毕业就回老家了,靠他爹妈关系进一家小单位做技术员,估计混得不好,听说没多久就给辞退了。

男声画外音:后来听说他又去老家另外一家工厂,估计又黄了,不然他不会频频跟同学打听消息,看哪容易混,也有外地的同学接待他,他搁那住了两天,没找到好工作又走了···

【小雨默默收起手机,低头沉思,久久无语】

女声画外音:同学聚会叫他,他从来不来,从那以后,很久没他消息了···

【舞台左侧,悄悄走上来小雨的现男友,他悄悄走到小雨一侧,轻轻地按住她肩膀】

【小雨缓缓抬头看他】

男友:怎么了?

小雨:没事。

男友:(微笑着)吃过饭,不出去散散步?

小雨:你去吧,我还有点事,联系下同学。

男友:好。

【男友笑笑,转身,慢慢从原处走下】

【小雨愣愣地看着手机,似乎犹豫片刻】

小雨:各位同学,请问谁有阿龙的联系方式?

【画外传来微信来消息提示音】

【小雨打起电话】

小雨:喂,阿龙,你好。我是小雨,请问你有安喆的消息吗?

男声画外音:小雨你好(沉默片刻)安喆他···今天太晚了,明天我给你去电话吧。

【电话挂断,画外一阵嘟嘟声】

【小雨缓缓放下手机,一脸茫然】

【小雨轻轻起身,朝舞台对面一侧缓缓走去,沿途朝对面偶遇的虚拟同事领导,分别微笑致意,说着“早”“早”“您早”,走到一侧的尽头后,又默默折返,返回到舞台中央时忽然手机来电】

【小雨接起了电话】

男声画外音:小雨,你现在通话方便吗?

【小雨接听着电话,往左右两侧看看,迅速往舞台深处走两步,背过身,低下头,捂着手机】

小雨:你说。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陷入了片刻沉默】

男声画外音:安喆现在···可能比较惨,上次找到我,让我帮忙介绍工作,我给推荐了几个,他都觉得不合适,最后他走的时候,我请他吃饭,结果我去厕所回来,发现他走了,还带走了我的钱包···(沉默)稍晚一点,他给我发来信息,告诉我钱包藏的位置,我过去找到了,里面除了现金,其他的都在。

【小雨除了肩膀似乎轻轻耸动之外,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男声画外音:他求我,说这件事千万别说出去,他说他这也是没办法。我答应他了。小雨,我觉得跟他关系密切的,除了我就是你了。别人我可以替他保密,但是你,我觉得还是告诉一下比较好。

小雨:(声音虚弱)谢谢你。

男声画外音:他变了,彻底变了,人穷志短。已经彻底不是一路人了,彼此多保重吧。

小雨:你也保重。

【对方停顿片刻,小雨忽然想说一句什么,但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在画外的嘟嘟声中,小雨默默放下手机】

【小雨极其缓慢地悄悄转过身,看着公司走廊里时而有人走过的场景,不自觉地低下头,搓搓脸颊,伪装出一脸自信的微笑,又走到一侧的尽头,用职场的笑容不紧不慢走回到原处慢慢入座】

【小雨似乎遭遇了重创般,把头深深埋藏在双臂之间】

【左侧,再度默默走上她的男友】

【男友走到小雨面前,轻轻抱住她的头,温柔一吻】

小雨:(一动不动)亲爱的,我今天得知一个不幸的消息,我一个老同学混得很不好,从他舍友那里得知,他甚至到了吃不上饭的地步。

【男友笔直地在站在她面前,一脸严肃的表情】

男友:是吗?

【小雨抬头,点点头,静静地看着他】

小雨:可是,这个人曾经帮助过我,可以说,没有他,就不会有后来的我。

男友:那,该表示的,应该表示一下。谁都有难的时候。

小雨:应该施以援手对吗?

男友:对。

【小雨认真地看着男友】

小雨:这个人,就是我的初恋,你能相信吗?

【男友怔住,定定地和小雨四目相对,彼此久久无语】

男友:(默默点头)相信。做你该做的,我支持你。

【男友走到小雨身侧,俏皮地抚摩她的头顶,小雨微笑着抓一下他的手,男友微笑一下,悄悄走出】

【小雨默默掏出手机,放在手里静静看着,默默叹口气】

小雨:(发微信语音)请问,谁有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女声画外音:你问的是安喆?这是他现在用的号码。他几个月前就问我要过你的号码,还以为早就联系你了。

【小雨默默看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缓缓放下手机,但是某一刻又忍不住伸手去点击屏幕,手指又陡然悬在屏前,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迟疑片刻,又忍不住伸手去点,又再次停住】

【小雨默默抬起头,目光平视远方,又深深闭目】

【忽然,手机来电】

【小雨看着震动与铃声并作的手机屏幕,似乎深深震惊,她犹豫了好一会,才默默接听】

小雨:喂。

安喆画外音:喂,小雨,我是安喆。

【小雨陷入沉默,呆呆地举着手机,一言不发】

【小雨慢慢变得嘴唇颤抖,她好几次张口准备说话,但都以无声结束】

小雨:你好,喆。

安喆画外音:你好。我现在就在你的城市。

【小雨握着手机的手似乎略略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喆画外音:有空出来见个面吗?

小雨:(略加沉默)好。

【小雨默默挂掉电话,她低头静静看着手机,陷入寂静】

【小雨轻轻起身,往前走两步,停住,她默默回头,看着男友离去的方向】

小雨:做你应该做的。

【小雨快步从左侧走下,随后肩挎着一款LV女包走上,她把女包放在座椅上,从中取出一个钱包,翻看一下,又迟疑地默默放进女包中】

【小雨悄悄往一旁走出几步,抓着手,低头沉思】

【小雨又默默走回座椅处,拿出钱包,悄悄蹲下,从椅脚位置似乎取来什么,悄悄放入钱包,她凝视着钱包,又默默弯腰,从椅脚位置又取来什么,塞入了钱包,她伸手似乎拨动着里面的钱款,最终默默合上,塞进女包】

【小雨沉默地凝视着包内,又忍不住取出来一件虚拟物,双手持着它,环过自己的颈部,在后脖领处打个结;然后又从中取出一件虚拟物,左手持着它,右手缩紧慢慢套进去,然后小心地握着它在手臂上转动几下】

【小雨默默看着虚拟的首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她走到台侧,弯腰用手指捻起了什么,她缓缓走到椅子处,面对着观众,轻轻地伸出右手中指,悄悄将虚拟物套进手指指根处,戴进去后,用手指轻轻调整,固定】

【小雨默默抬头看台下,面沉似水,她低头再次看看虚拟戒指,然后两手抚摸下脖颈处的虚拟项链,又轻轻地抚一下头发】

【她转身,走到座椅旁,轻轻拉上女包拉链,挎上它,轻轻朝对面一侧走去,绕回来之后,慢慢走上了斜坡之下的遮阳伞位置】

【小雨在伞下的左侧石凳稳稳坐下,她把包放在石桌上,静静看着前方,似乎慢慢意识到了什么,她取出来虚拟的化妆包,取出小镜子和一些化妆工具,轻轻地涂抹着唇线,眉毛,眼线】

【片刻后,安喆从右侧走上,他走到前台位置,远远看见了石凳上正慢慢画着眼线的小雨】

【这时的安喆,显得落魄憔悴,他依旧是那身着装,但是肩部和衣角,以及裤脚处都布满了灰尘泥点,他的头发显得蓬乱脏污,似乎很久未修边幅——他弯着腰,低着头,已经走到座椅位置,虽然几步就能走到目的地,但是他故意绕远走到远处的斜坡上,然后慢慢绕到小雨对面】

【安喆慢慢走到右侧石凳旁】

【小雨恰好把化妆设备装进女包,她看着安喆,微笑着起身】

安喆:小雨。

小雨:安喆——坐。

【安喆看着桌上的女包,又看着对面微笑的小雨】

【小雨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下自己的女包,她似乎瞬间顿悟了什么,把女包放在自己凳旁一角】

【安喆出神地凝视着小雨的右手】

安喆:你结婚了?

【小雨也看看自己的右手中指】

小雨:(笑笑)订婚。

【安喆低头,沉默】

小雨:你说,你来,也不提前说下。

【安喆低头沉默,小雨也跟着沉默】

小雨:一晃好几年了。

安喆:(低着头)好几年了。

【小雨手掌一摊,指向石桌】

小雨:特意点了你爱喝的,不知道现在还爱不爱喝。

【安喆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手举起虚拟茶具,喝了一口】

【小雨定定地看着安喆,安喆缩着肩膀,也抬头看着她,双方都不好意思地笑着】

小雨:安喆。

安喆:小雨。

小雨:你现在怎么样?

【安喆摇头微笑】

小雨:来就为看我?

安喆:(低着头)随便看看。

小雨:你这几年怎么过的?

安喆:也就随便过,肯定不如你好。

【小雨说话始终认真看着对方,而对方说话不是低着头,就是顺下眼睛左看右看】

小雨:有听话吗?

【安喆低着头沉默】

安喆:游戏,打得少了。连活着都···先活着,再说其他。

【小雨默默往一旁扭头,看着斜前方绿油油的草地】

小雨:年轻时候的选择,真的很重要,一步对了,可能步步对,一步走错,后面想扳回来,恐怕不容易。

【安喆默默抬头看小雨,发现她静静看着一旁,自己也默默转移视线,看她一旁的风景】

【小雨默默仰头上视,一声轻轻的叹息之后,视线落下来,看着安喆,整张脸变成礼貌的微笑】

小雨:谈新的了吗?

【安喆笑着摇头】

小雨:你说随便看看,吃完饭就打发你走,肯定不合适。

【安喆笑笑,低下头】

【小雨静静地看他片刻】

小雨:有什么困难吗?

【安喆摇摇头,咳嗽下】

安喆:没有,没有。

小雨:不介意的话,一会我带你逛逛附近的商场,给你买身新衣服,就当给你接风的礼物?

安喆:(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小雨:那先吃东西吧。一会凉了。

【小雨用手指安喆面前的桌面】

【安喆点点头,模拟着用笨拙的手法,使用刀叉进餐,小雨看看他,自己也低头进餐——显然,自己的使用手法利索得多】

安喆:(一边咀嚼一边说)一定还记得,最后那局游戏吧?

【小雨看着他,点点头】

安喆:现在有真人版了,知道吗?

【小雨笑着摇摇头】

安喆:我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在地图上查到,有一家真人版密室逃脱游戏场馆,我查到了地址,你看看——

【安喆拿出手机,点开屏幕,推给小雨看】

【小雨点点头,安喆慢慢把手机抽回】

小雨:知道了——你手机还是那个?

【安喆尴尬地把手机装进裤袋,不好意思地笑笑,继续进食】

小雨:所以,你的意思是——

安喆:带你去玩最后一次,上次没成功,希望可以用真人版,弥补。

【小雨笑着看他,模拟着用餐巾擦擦嘴角】

小雨:这么有心?

【安喆低着头笑】

小雨:那好。吃完,我开车,我们一起去。

【安喆抬头看看她,点点头,嘴里是鼓囊囊的食物】

【小雨起身,准备拎包走出,但是低头看到还在进食的安喆,瞬间反应过来,马上放下包,坐下,笑着朝对方做手势】

小雨:没关系,你慢慢吃。

【安喆尴尬地起身,嘴里还在匆忙地咀嚼着,用手连忙擦擦嘴巴】

安喆:没事,走吧,走吧。

小雨:够吗?不够,我再帮你叫。

安喆:够了,够了,没事。

【小雨起身,拎起包,安喆朝她憨厚地笑着】

小雨:那好,你等我一下,我去买单。

【安喆点点头,转身目送着小雨走到大伞外面买单】

【小雨走回,笑着看安喆】

小雨:走吧,车在下面。

【小雨走在前面,英姿飒爽地从斜坡上走到前台,忽然停住,回头看见显得猥琐落魄的安喆慢慢跟来】

【小雨微笑着等他靠近,安喆走到她身边,拘束地笑笑】

【小雨说声“来”,挎着安喆的手臂,微笑着依偎着他,一起朝舞台一侧走去】

【刚被挎着的安喆,身体一个激灵,脸上瞬间布满惊悚,但是随着慢慢走动,他变得从容自然起来】

【他们一路经过了椅子群,走到一侧的尽头又默默折返,然后走到边侧小雨之前坐的那把椅子后面停住,他们双双看着那把椅子】

小雨:你好,两位。

男声画外音:玩哪种?

小雨:有不同的套餐?

男声画外音:有固定模式,有DIY模式,你们选哪种?

【小雨转身看看安喆,似乎不解】

小雨:有什么不一样?

男声画外音:固定模式套路是固定的,玩过一次基本掌握了玩法技巧;DIY模式,是玩家可以随机拼贴不同类型的关卡,自己设计,自己解锁。

安喆:DIY,DIY。DIY有意思。

小雨:那好,就这个吧。

男声画外音:交钱,拿身份证登记。

【男女二人面面相觑】

男声画外音:两个人,只登记一个就行。这个游戏模式相对自由,之前有丢失钱物的案例,所以希望你们理解。

【小雨又看一眼安喆,然后转身看着座位】

小雨:用我的吧——

【小雨从包里拿出钱包,取出身份证在椅子前停放片刻后,收回】

【小雨回头看下安喆,二人相视一笑】

【小雨继续挽着安喆走到椅子群中间某处,小雨和安喆先后走入】

【小雨在中间某把椅子处停住,坐下——这把椅子,恰好是当初安喆打游戏的座位】

【小雨仰面微笑看着对方】

小雨:就这里吧,好吗?

安喆:好。

小雨:我被绑,你救我?

安喆:没错,和以前一样。

【小雨把挎包递给安喆,自己双手默默摊开在椅子扶手上,挺直腰身,表情放松,眼睛轻轻闭上】

【安喆转身,用力推开旁边拥挤的椅子,把挎包放地上,从中取出两捆绳索和一只黑色头套】

【安喆先把头套取出,慢慢套住小雨的头颅,略加整理之后,小雨只露出两只闭着的眼睛和一个嘴巴】

【安喆又默默拿出绳索把小雨的双手依次绑住,绑之前,他有意把对方虚拟的手镯往手腕前侧捋一捋,然后让绳索在手镯后部绑住手腕——他动作很慢很轻,似乎这一切做得极认真极仔细】

小雨:喆。

安喆:嗯?

小雨:谢谢你。

安喆:应该谢谢你,谢谢你的款待。

小雨:你知道吗?我来,他知道。

【安喆瞬间停住,他吃惊地看着小雨的眼睛,虽然依旧是闭合的】

小雨:人有很多事不是非此即彼的,放开,才更能留住。他如果见前任,告诉我了,我也会答应。

【安喆低下头,又继续默默绑缚——他绑好了一只手,开始绑另一只】

小雨:喆,谢谢你救了我···人的一生总会有几次遇到困境,那时候,没有你,真的很难。

【安喆低头绑好另一只手,默默弯下腰,无声地翻找着女包里的内容】

小雨:要号码,打水,发信息···不玩游戏,进社团,做活动···一起自习,一起草地上谈心···

【小雨的声音渐渐颤抖】

【安喆默默愣住,他停住手,默默抬头看着前方】

小雨:我不是说你,是说当时的你,那时候的对方,值得一生珍藏。

【小雨默默抽泣】

【安喆低下头,久久无声地蹲着,背对着小雨】

小雨:(抽泣着)喆,帮我个忙好吗?

【安喆默默转身,看着小雨】

安喆:别哭了,都这样了还哭···

【安喆起身,伸手想替她擦拭泪水,发现隔着头套无法办到,于是把小雨抱在怀里轻轻拍几下】

小雨:帮我把首饰都取下来,放包里吧。

安喆:好。

【安喆站到小雨斜前方,伸手一件件取下小雨虚拟的项链,手镯,戒指,动作轻柔缓慢】

小雨:人不是学习机器。那时候是你替我捅破了黑暗的天空。

安喆:你说我解救了你,我呢?到头来好像无人解救。

小雨:喆,你不觉得人一生遭遇的大多数人,都有时效性吗?某个阶段内,大家善始善终地作伴,时间到了,因缘就散了,或者,因缘散了,时间就到了。喆,还记得我们最后那顿饭吗?

【安喆终于取完了首饰,一件件都放进了包里,他听到小雨这句话,似乎又陷入了停滞,他蹲下来,默默无声看着女包】

【安喆无声地提起女包,背对着小雨】

小雨:人的一生很漫长也很短暂,有些是会改变的,有些,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安喆:(侧过身斜视小雨)小雨,你慢慢等着,我救你。

【安喆提着包,大步走出椅子群】

小雨:安喆——

【安喆停步,回头看小雨】

小雨:还记得那首歌吗?我们那晚一起听过的···我说我们毕业的时候,会不会也那样——

【安喆回头,继续走下】

小雨:

(低声慢唱,声音渐渐颤抖)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友谊地久天长

···

【安喆停住脚步,他低下头,略作沉默后,把女包放在旁边空地上——回身走到小雨身旁,把椅子从内到外飞快打乱位置,动作迅猛】

小雨:

(继续低声唱着,声音已是抽泣)

友谊永存 朋友

友谊永存

举杯痛饮 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安喆迅速把小雨出逃必经的所有椅子统统打乱了,他站在空地上,拎起女包,背对着椅子群和小雨,低着头,默默听完小雨含泪唱的歌】

【安喆低着头,朝前走两步,悄悄把女包放在入口处的座位上,然后抹抹眼睛,飞快从左侧走下】

【一片寂静的舞台上,只有小雨轻轻的啜泣声】

【小雨似乎越哭越伤心,她从啜泣慢慢变成了痛哭,她的哭声极其压抑与委屈,黑色的头套很快殷出一片湿痕】

【抒情钢琴起】

【小雨似乎哭累了,她的哭声渐渐停止】

小雨:(轻轻地抽泣着)走吧,走吧···我绑得久一些,你跑得远一些···

【小雨的哭声进入了末尾阶段,她默默哽咽着】

小雨:

(似乎为刚才的哭泣收尾)

举杯痛饮 同声歌唱

友谊地久天长

··· ···

【抒情钢琴中,小雨静静地坐着,几乎看不出什么动静,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小雨默默睁开眼睛,往四处张望一下】

小雨:天黑了,过了多久了···

【小雨看看被绑的双手,用力挣扎一下,没有动静,但是她似乎觉得最后被绑的那只手有松动,她再次用力挣扎那只手,很快绳索松开,她的一只手彻底解放】

【小雨用手很快解开另一只手,然后扯去盖住头面部的黑色头套——除去头套的小雨,只见头发蓬乱,满脸泪痕】

【小雨抽泣着,默默整理好头发,用手擦擦脸,然后慢慢起身,小心趟过面前杂乱无章的椅子,悄悄走到一旁的空地,慢慢走到入口处的空椅子前,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包】

小雨:这···

男声画外音:哦,你同伴留这儿的,说等你来了,交给你。

【小雨低头,小心翻拣着包里面的内容,最后默默愣住】

【舞台右侧,安喆默默走上,他紧紧盯着小雨,默默从就近位置走到开场时二人坐过的位置,他静静抱膝坐下,看着远处的小雨】

小雨:(低着头)他还说什么?

男声画外音:临走的时候,他问我火车站怎么走,有没有过去的公交车···

小雨:谢谢。

【小雨似乎陷入了忧伤,她提起包,默默低头走到左侧口处】

【小雨默默转身,朝前走两步,看着远处的安喆,一脸悲伤】

小雨:都是留给你的,都是留给你的···我特意带这些出门,你知不知道···

【小雨倒在地上,放声痛哭】

【安喆默默转身,侧对着小雨,不停抹泪掩泣】

小雨:(哀哭)都是给你的,都是给你的···

安喆:(抽泣着)我来的路上还做了准备,但是你那些话,告诉我这一次是彻底再见,我不能伤害你,还有那时候的我···

【小雨和安喆各自默默哭泣】

【安喆转过身,背对着小雨,侧卧起来】

安喆:你知道吗,小雨,我是明天的票,当晚我就睡在车站的长椅上···

【安喆默默起身,低着头默默走入前台右侧,背朝着小雨站住】

安喆:小雨,再见,保重。

【安喆低着头,默默从右侧走下】

【小雨起身,默默看着右侧,一个人悄悄走上草坪,看着之前安喆停靠的地方,久久无言】

【画外传来《友谊地久天长》的背景音乐,缓慢简洁的伴奏,久久在空中迂回着】

【小雨又扭头看看左前方那一片灯火通明的楼宇群】

【男友从左侧走入,站在左侧位置,捡起地上的女包,看着草坪上的小雨】

【小雨转身,看着男友,慢慢走下】

【男友牵着她的手,二人慢步走到右侧,又缓缓走回,途径那片椅子群的时候,他们分开整理起那些杂乱放置的椅子,在悠扬低沉的音乐中,这对男女让它们重新一点点规整起来】

【二人忙碌完毕,又一起在一旁空地上汇合,慢慢朝左侧走去,他们走到左侧口停住,小雨默默转身,回望着舞台上难忘的一切:右侧草坪,左侧的石桌石凳,右侧遥远的远方】

【男友循着小雨的视线,也默默回望着】

【小雨回头,看丈夫一眼,二人紧紧牵手,小雨依偎着男友,一起慢慢走下】

【空空的舞台上,《友谊地久天长》的背景音继续缠绵迂回】

【光略暗】

【舞台上响起整齐的《友谊地久天长》男女大合唱】

【在整齐激奋的歌声中,光渐熄】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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