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经》解析系列——茶之饮

图@叶先设(行行设摄)


中国文士七件宝:

琴 棋 书 画 诗 酒 茶

琴棋润茶趣,书画增茶韵,诗酒醒茶魂

中华民族的举国之饮:茶

“茶之为饮,发乎于神农氏,闻与鲁周公,兴于唐,盛于宋,发展与明清”

关于古人喝茶方式,有句概括性的总结是:唐煮、宋点、明泡,清品;

看字面比较好理解吧,唐代煮茶喝、宋代点茶喝、明代泡茶喝、清末品茶,至于现今,衍生出现代的茶艺表演,又有香道,插花,琴棋书画茶室的布置,穿着复古风服饰的娴静淑女搭配茶具演绎品茶的技法。

唐之前的晋朝时代,已经是一个饮茶风尚迅速普及的时代,但是基本上都是南方饮茶比较多,北方还没有饮茶之风。但是到唐代,饮茶之风大盛,在很多地方形成了“比屋之饮”。

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这是唐代诗人卢仝所做的《七碗茶诗》,描述的正是唐朝饮茶的生活。

我们今天就说说对唐代饮茶,除了社会环境因素、经济因素之外对茶叶传播推动作用最大的一个人:陆羽。

陆羽,出了一本书叫《茶经》。就因为他对茶的突出贡献,他被后世尊称为“茶圣”。古代很多做茶叶买卖的人都会供奉一尊陆羽像保佑茶叶生意顺利,兴隆。

简单说说茶叶这种饮品的几个发展。

1、原始的鲜叶咀嚼

古代中国人最早从发现野生茶树到开始利用茶,是以咀嚼茶树的鲜叶开始的。而传说第一个品尝茶树鲜叶并发现它神奇解毒功效的人就是神农氏,《神农本草经》中记载: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令民知所避就,当此之时,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而神农氏生活于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母系氏族社会。据考证,茶的发现与利用迄今当有万年时间了。

古人最初利用茶的方式是用嘴咀嚼生食,后来就用火煮汤喝,在最早阶段是谈不上制茶的。当时人们只是把它当做汤羹饮用或者以茶做菜來食用,现在的云南基诺族至今还有吃“凉拌茶”的习惯,把采来的新鲜茶叶,揉碎在碗里,加上少许大蒜、辣椒、盐等配料,再加上泉水拌匀,就成为美味佳肴了。

2、春秋时代的生煮羹饮

到了周朝和春秋时代,为了保存茶叶用作祭祀品,人们开始把茶叶晒干,随时取用。生煮或晒干到用时再煮羹的羹饮茶,是古代最原始的茶饮。

现在的西南、两湖、两广地区少数民族仍保留着吃“水茶”,也就是“盐腌”茶,将茶树鲜叶晒干后入于小篓中,撒上盐巴,不日即可取出嚼吃,嚼完吧茶渣吐掉,据说这种吃法既消渴又治病。

3、唐代的煎茶

中国的饮茶不仅是解渴的生理需求,也是一门艺术,一种文化。这门艺术的发展就在唐代,当时流行饼茶,饼茶不适合直接煎饮,必须经过加工,加工的过程分为炙、碾、罗三道。茶饼存放时间长了容易吸水分,烤干才会逼出茶香,饼茶不能通风烤,也不能在燃烧殆尽的灰烬上烤,否则受热不均影响质量。

碾茶在唐代多用木制,宋代主张用熟铁制作,还有黄金和石头制作的茶碾。碾碎的茶末还要罗,才能使茶末不至于过粗,高级的茶末既非片状,又非粉末,应该是细末状的颗粒,碾成罗毕的茶末,色泽金黄,均匀细整。

煎茶包括烧水与煮茶两个步骤,先将水放入锅里烧开,到“沸如鱼目,微有声”是第一沸,随即加入适量盐调味,到了“缘边如涌泉连珠”为第二沸。

这时舀出一瓢开水,用竹夹在锅中搅动,形成水涡,使水的沸度均匀,然后用勺子量取一匙茶末,投入水涡中心,再加搅动。到茶汤“势若奔涛溅沫”时,称第三沸,将原先舀出的一瓢水倒回去,使开水停沸,这时会出现许多浮沫、汤花。

酌茶是用瓢向茶盏分茶,基本要领是使各碗的浮沫均匀,沫是茶汤的精华,不匀滋味就不一样了。陆羽反对煎茶随便添水,用一勺茶末煎一升茶汤,如果要求茶味浓烈,可酌三碗,次一等的酌五碗,原汁饮用趁热喝完。剩下的由于浮沫酌完,淡而无味,不是解渴就犯不上喝了。如果人数为六人,就用预先留下的茶汤来补充。

要将茶汤煎好,对然了的选择也很重要,最好用木炭,其次用硬柴,沾了膻腥味的木材,或含油脂多的,以及朽木之类都不适合,用木炭燃烧的火为活火。

茶汤的品质与水质也有着密切的联系,唐人的煎茶法细煎品饮,将饮茶由解渴升华为艺术享受,一道繁琐工序之后,获得一种轻啜慢饮的享用。

4、宋代的点茶

宋代是茶文化发展的一个重要时期,宋代贡茶工艺的不断发展以及皇帝和上层人的不断投入,取代了唐代由茶人与僧人领导茶文化发展的局面,宋代茶风更加普及,茶坊茶肆的出现使茶走向世俗,并形成了有关茶的礼仪。

宋代茶是以工艺精制的贡茶——龙凤团茶和追求技艺的点茶技艺——斗茶、分茶为其主要特征。所谓点茶就是将碾细的茶末直接投入茶碗,然后冲入沸水,再用茶宪在碗中加以调和,茶中不在加入葱姜盐类的调味品,宋代茶艺的流行,采制技术上的精致讲究是唐代茶饼不能比拟的。

宋代皇室饮茶较唐代更盛,宋太祖赵匡胤便有饮茶的嗜好。在他以后继位的宋代皇帝皆有此嗜好,到宋徽宗赵佶达到顶峰,他甚至亲自写了一部论茶的著作《大观茶论》,皇家对高档茶叶的需求极大的刺激了贡茶的发展。皇室的贡焙基地也转移到了福建,由于其主要产地在凤凰山一带又名北苑,所以也叫北苑茶,名目繁多,精品迭出,达到了饼茶生产的高峰。

北苑茶以“龙凤团茶”著称于世,以刻有龙凤图案的模具压制而成,宋太平兴国年间,贡品主要是龙凤团茶。

咸平初,丁谓造大龙团进贡皇室,此更精良。庆历中,蔡襄造小龙团,较大龙团又胜一筹,后又有密云龙和瑞云翔龙问世,其品质更为精良名贵,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龙凤团茶极为珍贵,即使朝廷官员也不易得,如蒙皇上赐茶,便是十分恩宠了,赐茶的象征意义也大大超过了其经济和实际使用价值,而成为一种礼遇标志了。正因这种精神上的象征意义,朝仪和婚礼上也加上了茶仪、茶礼。

斗茶是宋代茶的特色,始于五代盛于北宋,北宋中期后逐渐传到北方,自此上至达官贵人、中及文人墨客、下至平民百姓,无不由衷而着迷。斗茶从北宋晚期兴盛到南宋仍有兴趣再到元朝逐渐衰落,最后到明代基本绝迹。

5、明代的泡茶

明洪武24年9月,朱元璋下诏废团茶,改贡叶茶,当时人们对这件事评价很高,因为做龙团茶费时费力,加香料,装饰金色,失去了原本的味道。现在这种用沸水直接泡茶的瀹饮法方便快捷,可以说尽茶之味矣。

这种方法唐宋就存在于民间的散茶饮用方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朱元璋废团改散的政策恰好顺应了饼茶制造及其饮法日趋衰落。加工和品饮的简化,使得散茶更加广泛的深入到社会各个层面。

明代的茶也引导了无数失意政客、落魄文人走向隐逸的道路。晚明文士们对品饮之境的追求又有了新的突破,讲究至精至美,至精至美的极致就是道,道就存在于事物之中。

张源在《茶录》中认为茶中有元神,抒发于外者叫元体,两者互依互存,不可分割,元神是茶的精气,元体是精粹外现的色香味。只要在喝茶的过程中做到纯任自然,中正冲和,便能求得茶的真谛。张源的茶道追求茶汤之美,茶味之真,力求进入目视茶色、口尝茶味、鼻闻茶香、耳听茶涛、手摸茶器的完美之境。

张大复在此基础之上更进一步,他认为品茶不必拘泥于其水其味之表象,而要求得其真谛,及通过饮茶达到精神上的愉悦,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心境,一种天、地、人心融通一体的境界。

6、清代的品茶

中国传统茶文化精神转向民间,走向世俗。清代后期的茶叶种植面积和产量都大幅提高,流通领域更广,茶庄、茶号纷纷出现,如翁隆盛、汪裕泰等百年老店享誉一时。茶叶更以贸易的方式迅速走向世界,一度垄断整个世界市场,茶进入了商业时代。

《红楼梦》中,妙玉说过一句话: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饮驴。文中对品茶极为严格,要配以珍贵的器皿,上等的水。数量上“一杯为品”,以少为宜。在古代杯与碗是两个量词,一般以碗为大。从唐代连饮七碗到一杯为品,千年以来发生了重大变化!

凡是好茶,喝过后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口里甘甜幽香,体内真炁充盈流布,身心神清气爽等感受。现在我就有一种悠然见南山悠然自得之的自得其乐的美好体验,可谓近道矣。这种醉茶的感觉真是美妙绝伦了!喝到三五泡之后,茶的精气神开始在人的体内融合了,微汗渗出,真炁润屋,身体和心境都有类似佛家三禅天的那种法喜,亦如道家内丹修炼的虚灵妙境,人虽坐着喝茶,却有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体感,像一朵飘然物外的祥云,轻灵灵地处在有无间。

翼而飞,毛而走,呿(qū)而言,此三者俱生于天地间。饮啄以活,饮之时,义远矣哉。至若救渴,饮之以浆;蠲(juān)忧忿,饮之以酒;荡昏寐,饮之以茶。

译文:禽鸟有翅而飞,兽类毛丰而跑,人开口能言,这三者都生在天地间。依靠喝水、吃东西来维持生命活动。可见喝饮的作用重大,意义深远。为了解渴,则要喝水;为了兴奋而消愁解闷,则要喝酒;为了提神而解除瞌睡,则要喝茶。

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间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滂时浸俗,盛于国朝,两都并荆俞间,以为比屋之饮。

译文:茶作为饮料,开始于神农氏,由周公旦作了文字记载而为大家所知道。春秋时齐国的晏婴,汉代的扬雄、司马相如,三国时吴国的韦曜,晋代的刘琨、张载、陆纳、谢安、左思等人都爱喝茶。后来流传一天天广泛,逐渐成为风气,到了我唐朝,达于极盛。在西安、洛陽两个都城和江陵、重庆等地,竟是家家户户饮茶。

饮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者,乃斫,乃熬,乃炀,乃舂,贮于瓶缶之中,以汤沃焉,谓之茶。或用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之等,煮之百沸,或扬令滑,或煮去沫,斯沟渠间弃水耳,而习俗不已。

译文:茶的种类,有粗茶、散茶、末茶、饼茶。(要饮用饼茶时)用刀砍开,炒,烤干,捣碎,放到瓶缶中,用开水冲灌,这叫做"夹生茶"。或加葱、姜、枣、橘皮、茱萸、薄荷等,煮开很长的时间,把茶汤扬起变清,或煮好后把茶上的"沫"去掉,这样的茶无异于倒在沟渠里的废水,可是一般都习惯这么做!

于戏!天育万物皆有至妙,人之所工,但猎浅易。所庇者屋屋精极,所着者衣衣精极,所饱者饮食,食与酒皆精极之。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陰采夜焙非造也,嚼味嗅香非别也,膻鼎腥瓯非器也,膏薪庖炭非火也,飞湍壅潦非水也,外熟内生非炙也,碧粉缥尘非末也,操艰搅遽非煮也,夏兴冬废非饮也。

译文:啊,天生万物,都有它最精妙之处,人们擅长的,只是那些浅显易做的。住的是房屋,房屋构造精致极了;所穿的是衣服,衣服做的精美极了;饱肚子的是饮食,食物和酒都精美极了。(而饮茶呢?却不擅长。)概言之,茶有九难:一是制造,二是识别,三是器具,四是火力,五是水质,六是炙烤,七是捣碎,八是烤煮,九是品饮。陰天采,夜间焙,则制造不当;凭口嚼辨味,鼻闻辨香,则鉴别不当;用沾染了膻气的锅与腥气的盆,则器具不当;用有油烟的柴和烤过肉的炭,则燃料不当;用流动很急或停滞不流的水,则用水不当;烤得外熟内生,则炙烤不当;捣得大细,成了绿色的粉末,则捣碎不当;操作不熟练,搅动太急,则烧煮不当;夏天才喝,而冬天不喝,则饮用不当。

夫珍鲜馥烈者,其碗数三;次之者,碗数五。若坐客数至,五行三碗,至七行五碗。若六人已下,不约碗数,但阙一人而已,其隽永补所阙人。

译文:属于珍贵鲜美馨香的茶,(一炉)只有三碗。其次是五碗。假若喝茶的客人达到五人,就舀出三碗传着喝;达到七人,就舀出五碗传着喝;假若是六人,不必管碗数(意谓照五人那样舀三碗),只不过缺少一人的罢了,那就用"隽永"来补充。

时代的隆隆号角号召我们,我迫切想破译茶叶的文明密码——茶归山林,人归自然。盛世兴茶,茶道兴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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