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儒阴法”是历代朝庭统治百姓的不传之秘。儒、法为什么能成为统治者管理百姓的利器?大儒孟子和法家理论的大成者韩非子把道理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孟子》甫一开篇,孟子就义正辞严的劝说梁惠王。
梁惠王问:“老先生不远千里而来,一定有利于吾国吧?”
孟子回答说:“大王何必谈利益呢?有仁义就可以了。如果大王只是说‘怎样才能有利于我的国家呢?’大夫说‘怎样才能有利于我的封邑呢?’士子和百姓说‘怎样才能有利于我的家庭呢?’如果上上下下都互相追逐利益,国家就危险了!拥有一万辆兵车的国家,杀掉它的国君的,一定是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大夫;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杀掉它的国君的,一定是拥有一百辆兵车的大夫。如果国君有一万辆,他就有一千辆;如果国君有一千辆,他就有一百辆,这些大夫们的产业也够多的了。但如果他把‘义’抛诸脑后,而事事以‘利’字当先,不把国君的一切都抢过来,他是不会满足的。从没有以‘仁’存心的人会遗弃父母,也没有以‘义’存心的人会怠慢君上。大王只要谈仁义就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谈‘利’呢?”
孟子表面不谈利,实际上谈的是大利,这个大利就是国君及其子子孙孙永远保有他的国家,国家的土地与人民其实是国君的私产。既然是私产,就存在着被别人夺取的可能性,因此,就要谈仁谈义,培养大夫们与士子、百姓的忠心,让他们从心里认为国家就是君主的,自己只是君主的仆人,就不会有非份之想。
但孟子也明白,国君的大利是子子孙孙永远保有他的国家,那么,大夫的大利是子子孙孙永远保有自己的封邑,士子、百姓的大利是家庭美满幸福。因此,国君不要侵犯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不会推翻你的国家。如果国君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反抗,如果损害到了极点,就会“闻诛一夫纣耳,未闻弑君也。”
但是,孟子的想法未免太幼稚了,国家的利益这么大,怎么可能断绝那些有野心的大夫们的野望呢?庄子就看得明白,他说,齐国是方圆几千里的大国,四境之内,无不立宗庙社稷,以仁义之法治理乡间,然而田成子杀了齐君盗窃了齐国,也采用同样的方法治理齐国,这不是连圣人之法一起偷盗过去了吗?庄子不由感叹:“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甚至说:“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韩非子也像孟子一样为国君们操心,在《孤愤》一文中,他告诫君王,人们说齐国亡了,不是说齐国的土地和城镇不存在了,而是指吕氏失去了统治国家的权力而被田氏取代了。人们说晋国亡了,也不是说晋国的土地和城镇不存在了,而是说姬氏失去了统治国家的权力而被六卿取代了。
吕氏和姬氏为什么会失去统治齐国和晋国的权力呢?因为奸臣用欺骗的方法取得了国君的信任,窃取了国君的权柄,结党营私,任用私人,对那些忠于国君的法术之士,要么找理由诛杀,要么收买刺客暗杀,使国君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旦国君孤立无授,他们就会杀了国君自立。
怎样避免这样的情况出现?韩非子建议国君一定要防范身边的妻妾、太子,家族的叔伯兄弟,内朝的近侍,外朝的重臣,驻守边疆握有兵权的大将。唯一可以重用的就是像他这样的法术之士,因为他们不仅忠心耿耿,廉洁奉公,而且出身布衣,没有显贵的身份,不可能取代国君的地位。最重要的是他们以法来帮助国君治理国家,在法令面前,人人都是君主的仆役,王公贵胄也没有任何的特权,君主的一纸诏令,就可以予之生,予之死。
韩非子的这个建议实在太好了,它几乎可以最大限度的抬高君主的地位,建立君主的绝对统治。这个建议也及时得到了采纳,秦始皇的一纸诏令,就令他下了大牢并丢了性命,而且不需要任何的合法的理由与审判。
韩非子所说的法,并非护民之法,而是秉承君主的意志,让百姓乖乖听话的铡刀。给你好处,你要谢主隆恩,流放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你也要谢主隆恩。
老是亮出这把刀,是不是太凶残了呢?把百姓吓坏了影响他们服务君主的效率,因此,聪明的帝王们抬出了儒家,以仁义来教化百姓,“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仁的根本是孝悌,孝悌是服从父兄,忠臣必出于孝子之家,而忠孝不能两全,在两者冲突的时候,应移孝作忠。如此,统治者完成了对儒家的法家式的改造。
这种改造是不是真正的培养了百姓们的忠心呢?真不知道,因为百姓们知道其背后有铡刀,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仁义也好,法术也罢,在两千多年漫长的岁月里,其最根本、最核心的目的,就是训练百姓们听话。
何必谈仁义,何必谈法术,像鱼儿一样彼此相忘于江湖,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