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离职的第十三天

我提着刚下楼买的快餐,
推开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扑面而来的满是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
这是我离职的第十三天,
也是我窝在这远离市区的小租间的第十三天。

1/3 永不言弃的少年

距离我大学毕业有七个年头了。

新闻专业毕业的我,一直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走南闯北,传讯四方。

就这样,我放弃了父母在家乡为我精心挑选的工作,选择了孤身一人,捧着一本名不经传的二本学院毕业证,一台相机,远赴离家两千多里的上海。

这个叫人心驰神往,灯红酒绿的魔都,初见就有着叫人怦然心动的魅力。依稀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是怀着满腔热血,满心期望的憧憬能在这个旷阔的天地里大展拳脚。

但现实总不如意,它残酷无情的把我按在地上死命蹂躏。从对职薪挑挑拣拣,到一天投上百份简历的我,只经历了一个星期,就饱尝生活的苦楚。

一份份求职简历石沉大海,杳无音讯,那让我一度对自己的决定产生怀疑。

凭着饥不择食的态度,我终于成了一家只有十几名员工的私营企业中的一员。实习期五百元的工资,甚至无法解决我的温饱问题,于是,饿了么骑手中也有了我的身影。

当时人生地不熟的我,找不到合适的房源。与公司相近的出租房租金高昂的让我望而却步,最后带着身上仅剩的一千来块,尽数交给了这间破出租屋的房东。

这间乌漆嘛黑的小隔间,除了一张锈迹斑斑的单人床与一台旧电扇外便再无他物。一层住有七八个人,因为抢卫生间闹起来的事件也屡见不鲜。

每天要搭四个小时的地铁上下班,来来往往,我也真就这样安顿下来。

尽管开头是不尽人意,但那时的我,还是个永不言弃的少年吧。坚定不移的相信阳光就在下一个拐角,我天真的认为只要坚持,总能有志者事竟成

那时即使时间匮乏,也不忘搜罗跟进时事,陪在身边的是那台已然褪色的索尼。它从大学就跟了我,只是我一直亏待了它,没能发挥它的价值,没落至今。

时光匆匆,转眼我挣扎在这诺大的上海也已七年。换了许多工作,周转了许多城市。

作为一名记者,为理想,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全部的青春与热爱。只不过不过事业依旧不见起色,我仍然,籍籍无名。

2/3 打败我的,是母亲的一通电话

生活所带给我的履历乏善可陈。我也渐渐明白,哪有那么多的平步青云,心想事成。

生活多的只是吃不够的泡面,睡不够的夜晚,付不起租金的出租房,以及有家难回的沉默。

那段日子最累时,下了班还有两份兼职。

回到宿舍逼着自己再码出一篇文章,处理完工作上的文档时常常已然深夜。

一个月清理一次的储物柜中,速溶咖啡的包装盒总是堆积如山。

有时也被自己的顽强倔强惊讶到,纵然压力如山,我竟然仍能怀揣理想,为其与生活抗争搏斗。

记忆尤深的是初到上海时,与死党做的约定。“没有实现理想,没有功成名就,死也要死在上海。”

但,到底,我还是先向现实妥协了。打败我的,是母亲的一通电话。

“你父亲病倒了,儿子,你回来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询问。好在问题不大,只是血压突然高了起来,现在住院修养一段日子,已无大碍。

这已经不是母亲第一次劝我回去。

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如今我已然二十八岁了,仍旧未娶,因为工作繁忙,甚至连家一年都不曾回去一次。而其他如我这般年纪的,早已成家。

去年除夕夜才到家。

短短几日,父母赶忙就为我安排了几次相亲,弄得我哭笑不得,含糊其辞的搪塞过去后,便又匆忙赶回上海。

和母亲视频时,看着父亲沧桑的面庞,与母亲满头的银发,我才发现,他们老了。

这次,我妥协了。

辞掉了工作,花了大概要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交接完这边的一切。后天,我就该踏上返程的飞机。

3/3 谈谈理想吧

乌云密布的天,昏昏沉沉,大雨到底还是如期而至。便当的饭菜如以往一般的无味,随便扒拉了几口,顺带整理完最后的转租文件,我拿出手机,给浩子发了条消息:“晚上陪我喝一杯”。

楼下的小酒馆,他还没到,我已经要了杯扎啤独酌起来。

浩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他高中没读完就辍了学,因为天生一副好嗓子,只背着把吉他就一个人到上海漂泊。一心想做一名流浪歌手,向往着诗和远方。

虽然同在上海,但我们碰面并不多,我常要东奔西走,而他也工作繁多,不过虽然联系不多,但感情一直没断。

如今的他在一家琴行当了老师,周末晚上也到小酒馆卖唱,有时候运气好也能接点商演,混的和我一样一般。

在喝了两杯以后,他才姗姗来迟,一屁股坐下,刚脱下沾着雨水的外套,转头就要了一箱啤酒。

我笑着骂他酒鬼,他则一把拉开内衣,拍了拍略显发福的啤酒肚来回应我。

一番寒暄,也已酒过三巡。又一杯啤酒下肚,我缓缓的叹了口气说:浩子,咱谈谈理想吧......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他转眼就沉默下来,周围食客吵闹喧哗的声音掩盖了我们彼此的无言。我的事,来之前我们就简单聊过,不过我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而关于理想这个话题,我们已经太久没有提起过。

打破沉默的到底还是他,他盯着我,一字一顿的问:想清楚了吧。

我愣了会神,随即苦笑的叹道:我还能闯,但爸妈不能,他们老了,不能没一个人在身边照顾,我该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答复。

我捧了杯酒和他碰完一饮而尽,又笑着骂道:这酒真涩。

只是我也不懂,到底涩的是酒,还是生活。

他摸着他圆鼓的啤酒肚,带着三分醉意的吐出咬字略不清晰的话来:谁他娘的又会一辈子为了理想而活着!走了好,走了好......

沸腾的火锅升起的雾气氤氲,我看着眼前朦胧的他,这个被生活磨平棱角的男人,恍惚间记忆又飘回当年。

那个争强好胜,誓不服输,总要摆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男孩。而如今的他,脸上挂满的尽是沧桑世故。

那时年少轻狂,做下的约定,如泡沫,绚烂妖艳。但终究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一碰就碎。

如果可以,我何曾不想永远年轻,永远奔走在自己的热爱里,永远为理想热泪盈眶。

但生活就是如此,我们都有太多责任,牵绊,总不能面面俱到。是,谁能一辈子为理想而活。那些到不了的,终究都是远方。

这一晚,我们喝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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