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女张金厉

写作日更-100

张金厉,属虎。今年本命年,正好生了个虎崽子。

在娘家生的,月子也在娘家,过了大半年了,还在娘家呆着。

本是特别开心的事,但家家这本难念的经,让张金厉念出了撕裂感。

报了个自考,学习紧张而又匆忙,每天给孩子喂奶,抽出来的零星时间都一心扑在课本上。无奈,只有中专文化,现在想先通过成人高考,再拿个大学文凭。现实却是,许多年不学习,精神,精力,时间,都是顶宝贵的。

“一天到晚,就知道,躲在屋里,学学学,真当自己能上个大学,真的是想鸡变凤凰,也得掂量着自己几斤几两......”房门被砰砰地锤打,伴随着大声的喊骂。

书桌上,左上角,台灯灯臂已经抬不起头,连接处的螺丝早就松懈怠工,张金厉不得不手动扶着灯臂靠着墙,才能拧开亮起来。每次,张金厉听到灯臂“啪”的一声打在灯杆上时,如同打在心尖上,疼而无奈。右上角,一堆自考的书籍,歪歪扭扭的,《应战英语100题经典》是放在最上边的参考书,下面斜压着大大小小七八本,探头探脑的,似乎也要涌出来,吃瓜看戏的,永远不嫌事大。《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成人高考指南》这两本书翻开着反扣着,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红色,蓝色,黑色,荧光笔色,也是你推我挤的,在边边角角嬉笑着,起哄着。

日复一日的听网课,做笔记,背知识点,学得昏头涨脑,此刻难以入耳的叫骂声刺痛的不仅仅是耳膜,连蓝色瓷杯里的半杯水,都无法消融二十四年的难堪喊骂。

张金厉不耐烦的甩开手上的《英语单词天天背》,书脊重重的磕出一声伤痕,说疼却又不疼,识趣地慢悠悠合上,像从来没发生一样。张金厉三步并两步到门口,将反锁的钥匙拧过来,猛得把门拉开,伴随着是母亲手指直戳戳得上来。

“你真以为,自己能改变命运?也得长出个能念书的脑子呀,还是出去好好挣钱吧。”母亲干脆倚在窗口,噼里啪啦一通挑衅,嗓子里阴阳怪气,还冷笑了一声:“真当自己是凤凰呀,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

张金厉的火已经窜到房顶,反击,猛拍起书桌,跟母亲对骂起来。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儿子有多能耐,就知道一天到晚的骂我,你得到了什么?”

“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就知道疼你的宝贝儿子,就算把你压榨的连骨头都不剩,你屁都不放一个,真是儿子是宝贝,女儿是烂货,就你,也配当母亲?”

“我现在自己学习,我靠自己改命,你给我念中专的钱,哪天,我,张金厉,如数还你......”

精疲力竭后,张金厉软瘫在书桌前。书上的字,笔记本上的字,所有的字,都流出来,从一条条的小溪流融汇成一条河,在身边慢慢晕染开来,清澈的水渐渐成浅红色,慢慢变成粉红色,又变成大红色。瞬间,张金厉感觉到从眼睛里层层渗出来的液体,瀑布一般的流个不停,跟河流的红色,都融成了瘆人的暗红血色......

原来,是一个长长的梦。一时间,张金厉下意识的揉揉眼眶,是泪,是自己看书睡着了。

看来,这个自考真是一场大战,而且,是一场恶战。

简单的吃个午饭,便出门走走,身后是母亲抱着儿子在门口晒着太阳,一副岁月静好,子孙绕膝的模样。

走在小道上,心烦意乱的,张金厉顺手扯了一把路边的小野草,一时间还连着其他的杂草,连这小杂草都跟自己较劲,便连带着泥,非得拔起来,又一把丢在路边。

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小河旁,河面不宽,算是小镇上的最大的水源,熟悉感却扑面而来。倏地,张金厉一个念头:趁着阳光好,干脆就走到对岸去看看,现在孩子也没在身边,就多一点自己的时间。

张金厉走上了桥,这个桥名字叫 :八拱桥。听老人说,是民国年间一个官员,本一贫如洗出身,想考取功名,就寻到这里,在桥下的一个拱洞里找了个瞎子算命,瞎子当时胸有成竹说,定会功名利禄加身,封官是迟早的事,让他回家好好念书即可。此人听后,更加发愤图强,没想到,当他衣锦还乡时,瞎子还在桥洞,便觉着瞎子非凡人,立马散发钱财,将瞎子遮风避雨的桥重新修缮,并让瞎子给命名,找了当地的书法家写了:八拱桥,找人镌刻上去。

“为啥,命名八拱桥?” 张金厉在心里小声的嘀咕了下。

如今,小小的石板拱桥,倒成了小镇上所有算命人士的风水宝地。当年算命瞎子的名字已经消散,这一算一个准的神奇,留给后人的倒是对算命、改命、认命的茶余饭后的谈资点心。

“姑娘,算个命吧。” 快下桥时,还真有个瞎子替自己的生计喊了一嗓子。

张金厉从中专毕业后,彻底离开小镇,在社会的大染缸里摸爬滚打六年多,受过骗,上过当,吃过亏,什么坑蒙拐骗,花招伎俩也算是见识过,但幸亏人年轻,寻寻觅觅,兜兜转转,还是相信人世间的善良和美好。在二十三岁这年,便跟老公坚定进入婚姻,现在儿子给家里增添了更多的欢乐。

“你这,怎么算,准不准?” 张金厉不由自主的顿了下脚步,折过身,反问了瞎子,也反问了自己。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准不准,也得让我这瞎子,算了再说。姑娘,是这个理吧。” 

“那行,就算下吧,钱不多给,你也别想讹我,我就住在这镇上。”

......

晚上六点钟左右,哥哥和嫂子照例过来吃晚饭。

张金厉在家大半年,哥嫂隔三差五过来,美其名曰是看母亲,两个小侄女也是一前一后,有时披头散发,大多时候是衣服脏兮兮的,饭黏子,果汁糖渍,汤汁都搅和在一起,整个的就是邋遢糅皱地世界地图。

今天,大侄女小雪,小侄女小霏,跟往常一样,两个人笑嘻嘻的打闹着进了门,还左一声姑姑,右一声奶奶的喊着热闹。

也不知道哥嫂踩了什么狗屎运,上头有自己的猪油蒙了心的母亲心疼着,给钱又出力,还好声好气的哄着,下头倆闺女,除了穿着上确实邋遢的让人不免嚼舌头说当父母的也不收拾下孩子,但听到酣甜的软萌尊敬话,谁都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糖,变立马改口说,谁家的孩子呀,真是懂事.....人呀,就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打脸也是自个的事。

“金厉呀,你什么时候回去呀,我看小宋那公司,是不是最近缺人得很紧呀.....” 这事从半个月前,哥哥张家贝就开始旁敲侧击地,还有意无意的漏放些消息,让母亲在半夜里辗转难眠的琢磨着,品鉴着,思忖着。

一家人,真是机关算尽,难免龙虎之斗,一顿饭吃得极不安生。

“你还好意思再提这事,真是不要脸......想去,就自己跟宋良德说去,别在我这唧唧哈哈的,心里想什么,自己没数吗?” 张金厉早就撕破脸皮,直接戳破张家贝的无良伎俩。

“妈,你说说,我去小宋那公司,不也是为了多挣点钱孝敬爸妈,我还有倆孩子要养,而且,香梅也答应了......” 张家贝故意打住,眼睛瞟着嫂子李香梅的肚子。

张金厉真恨不得去邻居猪圈里舀一勺猪食倒在张家贝身上,真是畜牲不如。

如意算盘打得啪啪想,把每个人都榨得渣滓都不剩,还想在渣滓缝里再盘出点剩余价值来。

“家贝,好事呀,出去找个工作,就......就直接上小宋公司。你刚说,香梅,香梅也答应啥了?”

你可能感兴趣的:(虎女张金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