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元：中国格言漫话之 恶人自有恶人磨

请君入瓮

这是一句民间谚语。意思是“作恶必遭报应，恶人总有一天会被制伏”。《三宝太监西洋记》第七十六回：“云谷道：‘他这等猖獗自恣，怎么处他？’国师道：‘恶人自有恶人磨。’”联系上下文，一看便知，这句话大有“好人暂时对恶人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外力或者恶人自招倒霉”的意思。

有一句犹太谚语说：“石块儿砸瓦罐儿，倒霉的是瓦罐儿；瓦罐儿砸石块儿，倒霉的也是瓦罐儿。”好人与坏人斗，自然要败下阵来，这一点也不奇怪。用马基雅维里的话说就是：“谁想一辈子做好人，谁将必然毁于恶人之手。”

如此说来，按照达尔文主义适者生存、优胜劣汰的法则，经过数万年的淘洗，现在世界上岂不充斥着无恶不作的杀人魔王和阴险恶毒的无赖小人？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比如你我这样的善人还侥幸存活着，就说明今天这种社会现状的形成还另有玄机。

据说美国计算机专家曾用电脑模拟社会现实中好人与坏人相互博弈的作用机理，发现真正的“好人”即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被打了右脸连左脸也要转过来让人打”的人确实最先死亡，接下来就轮到那些恶人狗咬狗自相残杀了。恶人虽然不会死于善人之手，却会死于更恶人之手。这正应了俗语所说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实验的结果，最长寿者，是那些敢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人；他们敢于以暴制暴，又能心安理得，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战斗之余还可以休养生息，所以，他们的长寿自不在话下。值得庆幸的是，正是这部分人的存在，为那些真正的老实人提供了生存的空间，也正因为如此，好人才没有早早地绝迹。

据《新唐书·来俊臣传》载：武则天天授年间，有人告周兴等三位酷吏谋反，武则天下诏让另一位酷吏来俊臣负责审讯。开始周兴并不知道自己已被告发并将治罪，来俊臣还装模作样地向周讨教刑讯逼供的办法：“囚犯多不服，你有什么办法吗？”周兴脱口而出道：“那还不容易吗？把他放在一只大瓮里，瓮周围用炭火烧，看他有什么敢不承认！”来俊臣说：“太好了！”随即命人取来大瓮并把炭火烧旺，然后一字一顿地对周兴说：“皇上有诏令要审问你，现在先请你进大瓮尝尝滋味吧！”看来酷吏还得酷吏来治。这也是成语“请君入瓮”的来历。

以下这个故事也许是虚构的。说日本松下公司准备从新招的三名员工中选出一位做市场策划，于是，对他们例行上岗前的“魔鬼训练”予以考核。公司将他们从东京送往广岛，让他们在那里生活一天，按最低标准给他们每人一天的生活费用两千日元，最后看他们谁剩下带回的钱多。剩下是不可能的，这点谁都明白，想要“剩”回的钱多，就必须利用自己的智慧让两千日元的生活费用在短短的一天里生出更多的钱来。

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一罐乌龙茶的价格是三百日元，一听可乐的价格是两百日元，住一夜最便宜的旅馆就需要两千日元……也就是说，他们手里的钱仅仅够在旅馆里消费一夜的，要不然就别睡觉，要不然就别吃饭，除非他们在天黑之前让这些钱生发出更多的利润。而且他们必须单独生存，不能联手合作，更不能给人打工。

第一位先生非常聪明，他用五百日元买了一个墨镜，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把二手吉他，来到广岛最繁华的地段——新干线售票大厅外的广场上，演起了“瞎子卖艺”，半天下来，他的大琴盒里已经是装满钞票了。第二位先生也非常聪明，他花五百日元做了一个大箱子，上写：“将核武器赶出地球——纪念广岛灾难四十周年暨为加快广岛建设大募捐”，也放在这最繁华的广场上。然后用剩下的钱雇了两个中学生做现场宣传讲演。还不到中午，他的大募捐箱就满了。第三位先生真是个没头脑的家伙，或许他太累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中午找个小餐馆，一杯清酒、一份生鱼片、一份米饭，好好地吃了一顿，一下子就消费了一千五百日元。然后钻进一辆被当作垃圾抛掉的旧丰田汽车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广岛的人真不错，两位先生的“生意”异常红火，一天下来，他们都暗自窃喜于自己的聪明和不菲的收入。谁知，傍晚时分，厄运降临到他们头上，一位佩戴胸卡和袖标、腰挎手枪的城市稽查人员出现在广场上，他丢掉了“瞎子”的墨镜，摔碎了“瞎子”的吉他，撕破了募捐人的箱子并赶走了他雇的学生，没收了他们的“财产”，收缴了他们的身份证，还扬言要以欺诈罪起诉他们……然后扬长而去。他们都气愤地骂那个稽查人员：“太黑了，简直是个魔鬼！”

当他们想方设法借了点路费，狼狈不堪地在比规定的时间晚一天返回松下公司时，那个稽查人员正在公司恭候，稽查员掏出两个身份证递给他们，深鞠一躬：不好意思，请多关照！是的，他就是那个在饭馆里吃饭、在汽车里睡觉的第三位先生，他的投资是用一百五十日元做了一个袖标、一枚胸卡，花三百五十日元从一个拾荒老人那儿买了一把旧玩具手枪和一脸化装用的络腮胡子，还有就是花一千五百日元吃了顿饭。

当然，在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以上这样的“魔鬼把戏”也许能得逞于一时，却不能维持长远。即便某些黑恶势力之间黑吃黑的火并可能并未伤及无辜，司法机关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毫无摆拍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