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赫斯猜想

这一次博尔赫斯终于说真话了,在《通天塔图书馆》里,第一句话“用这种技巧可以悟出二十三个字母的变异……”。他是我遇见过的最严谨的谎话连篇的人,从我们第一次谋面起,当然,那是在“特隆、乌克巴尔、奥比斯·特蒂乌斯”。他说《英美百科全书》第二十六卷第九百二十一页,也就是《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第十版印中肯定是有“乌克巴尔”的条目,我天真了,竟然去查最新版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国际中文版编辑部译本《不列颠百科全书》,当然中文版和英文版肯定有页码的差别,但是条目是不会错的。这是第一次上当。然后接二连三在“皮埃尔·梅那尔”和“赫伯特·奎因”身上栽跟斗。好在,互联网时代要便利的多,敲敲键盘就得以证伪。

可是,谁这么无聊,精心设计一份从a到s,从修辞、诗歌、同一性、普遍性、微积分(阿克琉斯和乌龟)、到象棋、到绘画、到逻辑到法语某文的翻译问题五花八门不一而足的学术研究论文,其目的是假借纷繁复杂的论文类别来写照“皮埃尔·梅那尔”的渊博,喜好,人际关系的蛛丝马迹(例如“献给某某夫人的一组明丽的十四行诗”,某某夫人名字太长,但就是这样精心才不得不叫人信以为真。)和性情(例如“抨击谁谁的文章一篇,发表在谁谁谁的《取消现实集》里”,可窥见其率真)这份用心,倘若我不是极其细腻之人,这个秘密怕是也要从我眼底不胫溜走。“赫伯特·奎因”更不必说,甚至请出福楼拜、塞万提斯和一些需要查询的有名有姓有著作的现实人物为其真实性背书。当然,我早应该知道这是博尔赫斯的惯用伎俩。

恨归恨,这种恨主要源于嫉妒。尽管博尔赫斯和我云泥之别,不管,这一次我要恨他,还要揭发他的秘密,将他瞒天过海的手段公之于众。当然,一连几天,不仅被他的悖论和套中套、他天马行空的宇宙修辞学和镜子搅得心烦意乱,对揭发他徒劳无功。

就当我准备放弃,开始罗列“天才养成”计划的时候,我决定写一本书,写一本未来的书,写吉尔吉斯斯坦的高原某个不见经传的或者塔拉斯盆地某个杜撰的村落里一个大器晚成的容貌较好可惜柯基身材的老年天才时,我突然洞见了博尔赫斯,和他打了个照面。电闪雷鸣般让我察悉了博尔赫斯杜撰出这些人物的秘密——博尔赫斯的日记!

这些人,不是“皮埃尔·梅那尔”也不是“赫伯特·奎因”,他们是博尔赫斯。他们是博尔赫斯思想的镜子,他们也不是博尔赫斯彼时的镜子,他们是比彼时的博尔赫斯更早的镜子,他们是博尔赫斯更早的镜子和彼时的镜子的融合。他们不是一面镜子,他们是很多面镜子。博尔赫斯之所以让他们一个个广博幽邃又活灵活现,是因为博尔赫斯把自己的灵魂分给了他们。条目援引如此繁多,如果仅仅是临时起意分派灵魂,这样太容易出差错。

但是,但是,博尔赫斯写日记,他有写日记的习惯,就是在博尔赫斯早年的日记中,陆陆续续在偶一个时刻对应彼一时的实事,一时兴起记下几笔想写的时论标题,又恰逢后期要像寓言一般探讨著作的历史偶尔性必然性,读者的偶然性多样性历史性而非同一性等诸如此类叫人天旋地转的问题,博尔赫斯索性翻出早年的自己,加以佐证以上人物的真实性。

写到这里CPU又不够用了,我要去重启,我要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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