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天气一点一点的暖合起来,又到了动植物们开始跃跃欲试想要一展风采了的时候了,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一个让人居安而忘记思危的季节。
轮流守夜的日子终于在寒冬的尾巴上、咬紧的牙关下结束了。伴随着一系列的交易和妥协下,交战双方达成了暂时停火的协议。于是我们松懈了,庆幸着新的一年终于迎来了一个好的开头,直到莉莉晕倒在课堂上。当我在孩子们的慌张无措和哭泣声中抱起她时,我才终于又想起她伤员这个身份。
“没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莉莉微笑着,有气无力地说道。
是啊,正是在这一句又一句的“没事”,一遍又一遍“我可以”下,我终于放手了,我把所谓的尊重当作了迁就她的理由。“别动,好好躺着。”我严肃地说道。这一切该结束了,不知道算不算太迟。然而事与愿违,莉莉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到了晚上很快便出现了发烧的症状。
“现在烧地还不是很严重。可能是感冒引起的,这个换季的时候最容易感冒了。你也别太着急。”特蕾莎院长把体温计拿在手上甩了甩,然后对我说道,“你去睡吧,我在这陪着就好了,你一个大男人照顾起来也不方便,你说呢?”
之前就听说特蕾莎院长照顾病人有一套,按照其他修女的说法,莉莉那时之所以能转危为安也全是院长的功劳,如今我算是见识到了。相比其我们手忙脚乱的慌张劲儿,特蕾莎院长不光是动作干净利索,更重要的是其身上散发出来的镇定自若的大将风范——她绝对是专业的——这是我第一时间的想法。
于是不久后我便就这个问题问了特蕾莎院长。尽管院长由于照顾莉莉,显得有些疲惫,不过她还是不吝赐教,“你的想法没错,我确实是专业的。”院长说道
“这么说来您原来是一名医务工作者?”
“是的,准确的说我以前是一名军医。”特蕾莎说着,眼睛似乎比之前来得深邃了。
“那您是怎么……”
“那场战争。”还没等我说完院长便答道,“因为那场战争……我想您应该懂我在说什么,亨利上尉,或者说是‘圣贝尔的幽灵’。”
“原来您早就知道了。”说实话我以为我会很震惊,但实际上并没有。
“看来您并不意外,很好,听我继续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军医是一个很特殊的职业。在战地医院,我每天都活在内心的纠结和矛盾中。头顶的旗帜要求我为国而战,心中的蛇仗告诉我医者无国界;我不能不救我们的帝国士兵,而当我让他们再次站起来时,就意味着有可能更多的古罗力亚斯人将死去。呵呵……”她像是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说道:“您可以表达自己的敌意或是……或是恨,因为我确实救了不少诺森人,看着他们再次踏上战场。”这次她把笑脸朝向了我。
面对她的笑容我低下了头,我生平第一次觉的恨一个诺森人是如此地难。
※※※
距离我开始研究那些照片仅仅过去了两天,可这两天简直可以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尽管我埋头苦干,但进展甚微,欲速则不达,不达则更欲速,渐渐地我发觉这整个过程只能用痛苦来形容,照片上的文字像一个个变成了手舞足蹈的幽灵不断骚扰我。于是当第三天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时,毫无睡意的我便决定不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必须寻求薇薇安的帮助了。尽管那张黑白老照片中的女孩和梦中的女子依然是我心头一个无法忽视的结,但是反过来想想,哪都是些模糊的东西,我不能仅凭自己的想象就把之前出生入死的伙伴给判了死刑。是时候和薇薇安摊牌了。
我点着蜡烛悄悄地离开了自己的房间,穿过昏暗的大厅,来到薇薇安的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
“门外是亨利吗?”门的另一侧传来女主人的声音,看来她已经聊到我会来访。
“是的。这么晚……”还没等我说完,房门边开了。
“请进。”薇薇安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束起头发,穿着宽松衣服的样子,比起平时全副武装佩刀在身的形象,多了几分柔美。
“这么晚还来打扰你,这是不好意思。”说完之前被打断的话后,我真切地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和拘束,这是一种与薇薇安打交道时从未有过的感觉,这或许意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的不同寻常,这是我当时所能想到了,当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然而现在想来,这种紧张和拘束或许还代表着一种更加直接而真实的情感,但它或许来得有点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