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鼠标的死

我和大明是大学时的室友，不过不同系别。我在表演系，他在舞蹈系。记得寝室几个兄弟第一次出去喝酒的时候我就问了，大明，就你那样子还能跳舞？大明闷了一大口二锅头，不加掩饰的说，我不会跳舞，从小到大都不会，高中毕业，成绩差的狗屎一样，我爸花了两万块钱把我弄来的。本来也是去表演系的，但托关系那叔叔说表演系价格要高些，于是我就稀里糊涂的到舞蹈系了。你呢？我接过二锅头，使劲儿的匝了一口。说道，嗯，我也差不多，花了两万五。后来我一问，妈的，我们寝室除了小鼠标以外没一个是正儿八经考上的，都是拿钱砸的。就这样，我们第一次寝室联谊会就在这么一个互相揭老底的愉快氛围里掀起了一个又一个高潮。我们各自简单的阐述了对当代日系，欧美系A片的观点，并且互相交换了性经验，还相约趁那个周末去进行伟大的嫖娼活动。遗憾的是毕业这么多年我们从未结伴而行干过这种事。那是我们第一次的寝室酒会，接下来的第二次，第三次都很愉快。直到小鼠标的去世，我们才一致决定取消每月一醉的酒会。小鼠标的死让我们寝室每个人都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以至于到现在我们也绝口不提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拿到稿酬的晚上，我兴奋的群发短信：老地方，老时间，爷做东。酒过三巡，我们都有点醉了，我掏出稿费，丢在桌上，说，爷以后是作家了，以后的酒会爷包了，大家敞开喝！

哎呀，我们的林大作家，你那些风花雪月还真能搞到钱？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啊！二子点了根烟，调侃到。

小鼠标傻笑着数了数桌上的钱，扶了扶眼镜，隔着酒桌对我说：哥，你这钱来的可真容易啊。在我们乡下，这可是我们一家人一个月的收入啊。

我说你傻，这才多少，接下来我准备写个长篇小说，把大明和他媳妇儿的事好好的改编改编，弄煽情点儿，最好来点生离死别的，那指定大火特火啊。

哈哈，对，让大明得癌症，前列腺癌，晚期，没有性生活那种！一旁的强哥打趣道，要不然就蓝色生死恋，让他和他媳妇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写他们乱伦。哈哈！

这你妈的太离谱了，大明反驳道。我这么强壮的前列腺会有问题？好，你小子等着，今天晚上哥就满足你。…说罢一拳朝强哥揍去。

一群人不知道喝了多少，只知道结账的时候钱少了一大半。我捏着钱一看时间，快12点了。看来寝室是回不去了，几个人打算去网吧呆一个通宵，正好还有个游戏没玩通关，大家群情激昂的朝网吧方向去。可小鼠标不愿意，他扶了扶眼镜，满嘴酒气的说，我就不去了，我又不会玩游戏，去了也白瞎。我说那你去哪？他说我和楼下阿姨熟，给他说说，指不定让我进去呢。我说，这你妈的不是暴露了么，算了，你还是跟我们走吧。可小鼠标执意要回去，摇摇晃晃的朝寝室方向去，我们在酒吧门口犟了一会，最后小鼠标还是回去了。

第二天一整天在寝室没见着小鼠标，都以为人在图书馆泡着，没太在意。直到晚上才发现不对劲，都快10点了都不见回寝室，小鼠标没手机，我们打他同学手机说没见着人，我和二子去图书馆找了一圈没找到，寝室也始终没见人。大伙急了。强哥说，行了，说不定和那个系的姑娘开房去了，明天就回来了，这么大的人你还怕他死了不成。就这样，我们讨论了一晚上小鼠标到底和哪个系的女生勾搭上了。最后都沉沉睡去。

第三天是强哥第一个知道小鼠标的死，我只记得强哥一脚揣开寝室门，大吼着，我操你们这群王八蛋，小鼠标他妈的出车祸死了。所有人都愣住了，接着疯狂的奔向数学系，在办公室找到小鼠标的辅导员问清楚了情况，原来小鼠标在我们喝酒的那天回学校的路上被路过的运煤车给撞了，车从小鼠标的身上碾过去，当场就断气了，尸体被运煤车的司机挪到了一旁的深沟里，第二天下午才被人发现，警察从兜里找到图书馆的借阅证，才通知了学校。

司机呢？狗日的司机人呢？找到人没有，我朝着辅导员狂吼着，警察正在调查，同学请你冷静点。辅导员如此说到，出现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十分意外，但请各位同学克制自己的情绪，稍后我们会到寝室了解情况的。

我操你妈的要怎么冷静啊，寝室兄弟被车撞死了，你要我们怎么冷静啊！，大明也怒吼着。最后我们被保安劝离了教学楼，回到寝室，大家都没有说话，沉默的让人窒息。

三天后，小鼠标的母亲赶到学校，见到他母亲的时候我们都哭了。她母亲默默的收拾好小鼠标的遗物，最后向我们每人要了张相片，说烧给小鼠标留个纪念。我们哭得不像样，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给学校请了假，陪小鼠标的妈妈在城里把身后事办完，临走时，她妈妈一一叮嘱我们好好读书，好好珍惜身边的人。那种绝望的眼神让我永生难忘。内疚的情绪一直在小鼠标走后蔓延，整个寝室死气沉沉了好几个月。

小鼠标的床位被我们永久保存下来，尽管床上空空如也，但是我们依然觉得小鼠标还在，无论什么时候。学校很多次想安排新的人进来，都被我们拒绝了，为此和学校不知道吵了多少次，我和强哥还因为这事挨了学校的处分。那一年我们大二。

我悄悄抹了抹眼泪，心想小鼠标你大爷的要好好保佑咱哥几个，逢年过节哥几个可是给你烧了好多东西，大明还悄悄给你烧了几盘A片，算是咱孝敬你的。要是当年我们硬要你跟着去网吧，你小子今天也应该人模狗样了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