怂人遇鼠记

(这是一篇没什么立意和逻辑的日记,部分描述可能会引起不适,看官谨慎阅读)

2020年9月某日,当我结束了一天疲(摸)惫(鱼)的劳作以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一边用蓝牙音箱放着网易云,一边用电脑刷了会儿某乎,时而感慨着家庭教育对未成年人心智的影响,时而思考着近期的中美关系的走向,时而因金斯伯格有关司法平权的事迹振奋不已,时而对绩点为王的高校学子囚徒困境而黯然神伤。那时候,我仿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登高望远,通过某乎,对家国大事、社会问题、人生百态都有了深刻的见解。

忽然间,鞋架上的一块香皂吧嗒一声掉落,滑了半米远。我瞥了一眼那块香皂,心中有点纳闷。是风吹的吗?可是空调没开啊。是万有引力?可是重力的作用方向应该是垂直向下的啊。是它太滑了?可是已经搁那儿好久了啊。懒惰如我,并没有急着起身去捡那块香皂。我宝贵的智商也不能浪费在思考这种问题上面。所以我只是惬意地喝了瓶酸奶,去洗漱了一下。

这时候,隔壁的小Z同学送来一大串洗好的葡萄。这些葡萄被放在一个塑料袋里,上面还挂着水珠,晶莹剔透,芳香阵阵。我道了谢,因为刷了牙而强忍住口水,将葡萄放在果盘里,就关灯睡觉了。

大抵是思维还十分活跃,半晌都没有睡着。依稀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塑料袋的沙沙声。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什么情况?空调没开啊,窗帘也拉上了。我急忙坐起身开了灯,只看见一道黑影从书桌上掠过。我强作镇定,心想,应该是错觉吧?然后又关上了灯。屏息而坐,果不其然又听到了沙沙做响的声音。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了灯,只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灰老鼠,大概一掌长,和我对视了一下,然后倏地窜到了桌角,又从桌角窜进了鞋架里。我心下大骇,忍不住嚎叫了一声。这时候小Z同学过来敲门,我急忙开门,他看到我充满恐惧的眼神,也吓了一跳。“有……有老鼠!!!” 小Z同学听了也“啊”了一声,但也是束手无策,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这时候隔壁的BH姐姐来了,她带着一根晾衣杆说:“把它赶走就好了,不用喊。”然后就帮我在鞋架上这儿敲敲,那儿敲敲。确实,那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那样的嚎叫声肯定会把人吓到。

古人形容鼠儿是“老鼠精”,此言不虚。这只鼠儿非常精明和淡定,怎么敲都不出来。然后邻居们就回去了,把晾衣杆留给我。我还是不放心,把晾衣杆拉到最长,远远地,一双鞋一双鞋地翻。翻到它藏身的那双鞋的时候,它才跑出来,闪电般地消失在桌角里。

此时此刻我已经如坠冰窟,全身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内心也完全被恐惧淹没。这时候看到那块掉在地上的香皂,才发现它的边缘已经被啃咬得稀烂。再定睛一看,地上、桌上散落着几颗长条形的屎色物质。而木头门的一角已经被啃出了一块小洞,被啃掉的木头碎屑还在那里。而这些,我先前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只感觉全身哆嗦,这十几平的宿舍里似乎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处,也不知该何去何从。继续把鼠儿赶出去?似乎没有这个能力。关灯睡觉?睡不着,也不敢睡,怕不小心就被咬了。家在220公里以外,学校在1881公里以外且那个园子已然不再属于我,这偌大的城市里似乎也没有几个亲友家可供我深夜造访。世界之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哭了半晌,心想,要不还是出去住吧,旅店太远,还是先去办公室看看。这个住处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办公室近,不到五分钟路程。于是我换好衣服,背上行囊和被子,出了门,向办公大楼走去。当时已经是将近一点了。大概是脑子短路吧,没有想到这不到五分钟的路程会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其实人有时候会比动物更可怕。但是我的大脑已经全部被恐惧和绝望占据了,西湖的水我的泪。所幸这一路上并没遇到什么人。然鹅,到了办公大楼发现电梯已经被锁上了。然鹅我不死心,从楼梯硬是爬到了17层,爬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是到了后发现,楼道的大门也是锁死的。

正在这时,隔壁姐姐给我打电话了,问我是不是出去了,让我赶紧回来去她那儿睡。如果有什么可以形容我此时的感激之情……千言万语表达不了,我只能说,我已铭记在心。我撑着发软的双腿回到了宿舍,看到姐姐的一瞬间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当晚我躺在姐姐的床上,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怆然。一夜无眠,脑子里妄念纷飞,交错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场景。比如小时候躺在床上,第一次听见鞭炮声,吓得放声大哭,爸妈又不在,然后发了三天的高烧。再比如奶奶跟我说,老爸有一颗牙齿就是在很小的时候被老鼠咬掉的。比如前几天打扫房间的时候已经发现老鼠屎一样的东西,但当时没有在意,还以为是什么灰尘,所以鼠儿可能已经关顾我宿舍有几天了。再比如先前在房间里做饭,饭菜香味儿很重,可能就把鼠儿吸引过来了。还有一些诗句,比如“硕鼠硕鼠,无视我黍”、“官仓老鼠大如斗,见人开仓亦不走”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还有一些画面,比如鼠儿亮晶晶滴溜溜的眼睛和长长的尾巴……

好不容易撑到第二天,请了下午半天假,然后回来开始打扫房间。这时候我再次感觉到人间的美好了。想着把小鼠赶走就好了,所以请部门的同事前辈来帮忙。前辈先是帮我把一些大的家居移开,把杂物都搬出房间,然后还帮我在门边安了一个小小的铁门槛。房间的一张桌子是先前住户留下来的,很大很重,我自己先前从来没有移动开,只把能够着的地方清扫过。桌子移开后,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些杂物,有木片、树枝、塑料袋啥的,难道是小鼠以前就在这里生活过?其实是我占据了它原有的空间?所以我们肯定共处一室不止一天,但是我愣没发现,而且受心理作用影响,知道了以后才感觉害怕。唉,人类啊人类。

细细打扫了一遍屋子,没有再发现小鼠。应该趁我不在的时候溜出去了吧。

然后我把能清洗的东西都清洗了一遍,一样一样放回房间。最后又洗了一遍地板,然后把门缝儿用以前买的海绵防撞铁条补上。又去买了消毒液,把房间喷了一遍。。。

这个时候跟爸妈打电话,先是被嘲笑了一下,然后说我大半夜出门的行为其实真的蛮蠢蛮危险的。爸妈说,像你这样的怂货,这样的处理方式,还想成啥大事啊?外公也打电话跟我说,不要怕鼠儿,一般有响动它们就会跑掉的。确实,可是谁让我怂呢。。真是怂得惊天动地啊。

然后这个事情差不多就告一段落了。

坦白说其实像蟑螂蜘蛛一类的东西,我不是太怕的,因为以前家里也有蛮多,都顺其自然了。鼠儿见得还是比较少,即便在学校也没怎么见过。虽然老鼠见得少,但是小时候印象中并不怕的,因为总觉得这种小东西非常有灵性。可能是郑渊洁童话看太多了吧,还总幻想自己有一天能遇到舒克贝塔。只能说我们这一代过得太幸福了吧。

人类做价值判断的时候更多还是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去思考。比如麻雀曾经因为吃粮食而被当做“四害”之一,遭到大量捕杀,但是后来人们发现它们也能吃很多害虫,所以总体看还算益鸟。那么关于人类为什么会怕以及讨厌鼠呢,某乎上也有介绍,主要是进化过程形成的生物机制、心理暗示,历史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鼠疫等等……这里就不赘述了。

同样是一种动物,有的是人类伴侣,有的却人人喊打。同样一只小狗,有的衣食无忧,有的露宿街头。现实动物且分三六九等,何况人呢。

被人类归为“有益的”物种又能有什么好处呢?猫狗得到圈养,猪牛羊鸡鸭鹅成为盘中餐,珍稀动物在受到保护之前通常被大肆捕杀。所以庄子遇到楚王的使臣时,才会说宁愿做一只在烂泥塘里打滚的王八,也不想做一只被供奉在庙堂之上留骨而贵的神龟。反倒是那些人人喊打的生物,它们具有最顽强的生命力。就像,当三体人向地球人发来“你们是虫子”的时候,主人公才发现,在地球人类与虫子的战斗中,人类其实从未取胜过。无论消灭了多少蝗虫、苍蝇、蚊子、老鼠,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消灭它们,但是它们都会一如既往地繁盛,从未消亡,甚至变得更加强大。这就是生物自然界中最伟大的力量:进化。

还是向鼠儿致敬罢。虽然我真的再也再也再也再也再也再也不想看到它们了...TAT...


2020年9月24日于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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