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妈要杀我

爸，妈妈要杀我！

我无比惶恐，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乱蹬着四肢。

女人的呻吟声伴随着肉体的颤动，一只手按压过来，子宫壁随之向内凹陷，贴在我的脸上。

陌生人的话语中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已经发育到这种程度了，风险很高，希望你最后确认一遍。

要，女人的声音非常坚定。

孩子父亲呢？他同意吗？

同意。

我又用力蹬了一脚。撒谎，爸爸不同意。

脐带上埋藏的脉络随着她的心脏剧烈涌动，妈妈没能做到表现出的那般镇定果绝。她此刻和我一般，紧张，不安，期盼着那个男人踢开大门闯进来，阻止即将发生的糟糕事情。

但我明白，那是奢望。要等到半夜，他才能拖着疲惫松弛的身体回到那小得可怜的出租屋里，然后震惊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

亲爱的，你真的那么想要孩子吗？

想啊。

可这样苟且的日子，养活你我都困难。

我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这句话如同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已有预谋的湖面立刻随之泛起波纹。你甚至什么都给不了我。你的所有，全都给了公司。

亲爱的，别说了。男人的声音里充满疲倦。

我们的孩子，生他下来做什么？如你一般，继续为这残酷的世界拱手让出自己的全部?压榨去生活的一切欢喜？我不要他这样，我不要！

可回应却是鼾声。

无边的黑暗里，坠下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是第一次明白，妈妈不想要我。而后的日子里这样的争论还有许多。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流泪，但即便会，眼泪也会融入羊水，不留痕迹，也毫无意义。

妈妈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了肚子上，我知道她想抱我。啜泣声牵着我的记忆又一次踏上回家的小径。

那时她也是这样轻轻地抱着我，伴随着延绵的泪水。

我好想你，宝宝。

这样的话她不止在哭泣时才对我说。有时她会唱着慢节拍的歌，每一下轻抚的温柔都会透过躯体的屏障直达我的心窝。舒缓的旋律让人甜蜜而满足，我会在通向梦乡的小道上渐行渐远，就如现在这般。

妈妈是爱我的，可她为什么不要我？

困倦比羊水更加紧密的裹住我的身体，各种器具碰撞发出的清脆交响回荡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瞬，我知道要开始了。

但这是我的结束。我终于沉沉地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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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自公众号：思绪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