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逝

本来题目想写已逝,但斟酌后决定把已改成如字。相比于肯定的东西我会选择更多的可能性,相比于已经逝去我更愿意告诉自己可能逝去,无论正确与否。逝去的东西像是微风吹过少女的裙角带出的娇羞转眼间变成了搔首弄姿,像是一个青春无邪的少年郎变成了抽烟都故作沧桑的老流氓。

王小波是一个倔强的人,在他的作品《黄金时代》的开头里写到“那一天我正好二十一岁,那是我一生中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想爱,想吃,还有那么一瞬间想变成天空中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人生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一天天消逝,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在我二十一岁生日那年我预见了这一点,我觉得我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我很喜欢他这本书,每次读开头这一段的时候都会突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觉得王小波是一个特别孩子气,质朴的人。他觉得他知道了这个事情,他就能抵抗。但实际上他真的抵抗了一辈子。王小波的青春开始于二十一岁,也渐渐的在二十一岁以后结束。他是一个聪明的人,不像照片上那么傻大憨,懂得给自己一个舒缓的余地

作家冯唐则不一样,他在他的作品《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里写道“十八岁以前没有时间的概念,一辈子的意思往往是永远,而我的青春只有十六到十八岁。”冯唐写的就很悲凉,把自己定死了,相比起来我更喜欢王小波的倔强。

他们两人青春开始的时间不一样,但都同样起源于姑娘。小时候不懂什么是青春,以为一个人也能野一辈子。渐渐长大后发现如果你不把一个女人搂在怀里,不把吻痕印在她的嘴上,不一把把她抱起丢在床上,连说一句我想睡你都显得娇羞的话就永远也成不了男人。永远是小时候,也永远开始不了青春。

记得刚上大学,一个穿着碎花黄裙,面容娴静的女生问我:“你觉得你的青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问题问的我猝不及防,只能把思索的表情隐藏在黑夜里然后小心轻声的说:“难道不是现在么?”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再后来留下了一句幼稚后就消逝在了人海中。

当时的我天真单纯,却碰见了一个久经世故的女子。你猜不透她的所想,但她却把你看得通透,她自带扫描的眼睛看着你就像看他之前所有看过的男子一样。她说她能从我的眼睛中读出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幼稚二字印在我的脸上。

逝去的东西总有残缺,总是带着美好。不知道何时文艺青年已经变成了已经逝去的东西,而我却在这种时候恰好成为了一个文艺爱好者。为什么说是文艺爱好者,主要是那时候我不写诗,但喜欢看别人写的诗,不写作,但喜欢看别人写的作品。

从早前的不读诗,无以言。到现在,不谈钱,不成器。在人群中你说你看了什么书,不如你说你弄了什么项目赚了多少钱来得更有人气。有一次晚上,跟一个一直以为同样是文艺青年的朋友在宿舍走廊的台阶上看着对楼的女生宿舍聊天。我问他说:“你为什么喜欢读文学作品?”

他眯着眼睛看着对楼刚出来晾衣服的女生,那女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自信的挺了挺自己丰满的前胸,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后才说:“为了以后能跟更高层次的人聊天。”

我以为他爱读伟大的文学作品,是有想写出一部伟大作品的野心。万万没有想到只是为了以后的谈资做准备,我不知道他的答案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我觉得读书和写书是两回事,只有真正去写了才能体会到创作的魅力,要不永远也只是一个旁观者。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打算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文艺青年,像王小波一样一直生猛下去。

我那时候觉得我的青春会开始于二十五岁,因为我觉得那时候我会有钱,有车,有房,有所有物质世界想让我拥有的东西,就像一匹野马有了永远也跑不到边的草原一样。我虽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谁也不能阻止我无休止的幻想,谁也不能抵挡我去爱一个人这时候就是青春的开始。

大学的小角落里,安放在不大不小的琴房,琴房旁边的下坡处是一个大篮球场。篮球场里面都是沸腾的呐喊声,相比之下,琴声显得微不足道。但我总能在杂乱的呐喊声中分辨出这细微的声响,有一次我仍不住循声走去才知道哪里是一个琴房。

我推门而入,里面有几个小房间,我找到了一个有声音的房间走了进去。是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生,坐在钢琴前面在忘我的弹奏。我在附近坐了下来,琴声停止蝉鸣声出现后才离去。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也没有去打扰她,我更像一个没有买票就进场的听众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打扰别人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就这样我去了几次,她都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直到有一次在校园音乐比赛中我再次看到了她出现在台上的背影,她轻松自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弹奏完一曲后才面向观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正脸,她面对台下的观众时脸上出现的腼腆的笑容。

后来我们在后台撞见,我拘谨的对她点头说了句你好,她也跟着点头说了一句你好。两人擦身而过后就在也没有相见,像两条平行线偶然的交错,但也只会越走越远。在琴房里再也听不到她的琴声,一切都逝去的很自然,没有任何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腿部的肉,肚子的肉,手臂的肉变得松松软软。脸也像吸了水的胖大海一样浮肿的可怕,就连以前在街边经常喊打喊杀的流氓也渐渐的消隐于人世。再次碰面的时候,需要透过些微熟悉的眼神才能辨认出,这丫,原来就是小时候打劫我五毛钱车费害我走路回家的混蛋。

一切其实都还好,学校门口那家做蛋炒饭很好吃的牛肉拉面店还在,卖假阿迪的店依然坚持说自己是正品,经常去买漫画的报刊亭因为旁边开了一家宾馆也偷偷的卖起了避孕套,经常去的书店依然开门只不过门前摆满了鸡汤和成功学。我明白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一切都改变在了你看不见的地方,只是我们爱去寻找已经消逝的熟悉味道。因为走过那条街,路过的琴房,一起去的篮球场和桑拿房都是回忆的电影院。只要静静的感受,就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都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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