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7)

姐妹俩再见面已是八个月后的第二年除夕了。红霞是除夕上午回的家,本来电器城过年期间也营业,但她的手机柜组长知道她家在农村,所以就照顾她,给她放了五天假。

她进家时戴着口罩,因为肾病综合症使人的免疫力降低,容易受感染,而且吃的药主要是激素,吃的时间长了脸就浮肿了,所以戴口罩既能防止呼吸道感染,又能遮住浮肿的脸。

红玉之前在电话里知道了姐姐戴口罩的原因,可是当姐姐把口罩摘下来时,她还是惊讶万分,因为都快认不出来了。本来姐姐是瓜子脸、大眼睛,而且上次见面时还瘦得脸都塌陷了,可现在竟然肿得成了大圆脸,眼睛也变小了。

红玉看了很难过,可今天是除夕,必须高兴起来,于是就笑着对姐姐说:“姐,你现在长得和我一样啦,哈哈,看谁还敢说咱俩长得不一样。”

红霞也笑道:“要是我笑起来也像你一样有两道月牙就好了。”

红玉把手搭在她的双肩上,边端详她的脸边说道:“可以在你脸上画两道啊,就这样……”说着她用手指在姐姐的眼睛上比划了两个半圆,“这样人们多会儿看见你都会觉得你是笑的,哈哈。”

“那我不是成了卡通人物了?”

“对对,就是卡通人物,那多可爱啊,就像樱桃小丸子。”

“哈哈,可是画在我脸上,就像装鬼一样,我半夜起来专门吓你一跳。”

“我才不怕呢,我已经知道是你啦,樱桃小丸子。”说着红玉用手指勾了一下姐姐的下巴。

当天晚上一家四口边吃饺子边看春晚。炕上摆着一张炕桌,四个人都围着桌子盘腿儿坐下,张福生在正座,郭秀芝在他右边的桌角,红霞挨着母亲,在桌子的右侧,红玉在桌子的左侧,与姐姐面对面。电视在靠东墙的枣红色柜子上,正对着炕。

这电视是红玉六岁时父亲给买的,因为当时红玉每天到别人家看动画片,父亲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家里也该有一台电视了,于是就买了一台21英寸的老式电视。由于没钱安有线,也没钱买室外天线,所以只能搜到四个台,不过只要有动画片就行。

吃饭期间,母亲问红霞:“你那店里男同事多吗?”

红霞知道母亲要说找对象的事,就回答:“不是很多,大多数都是女的。”

母亲发愁道:“这可怎么办,那你准备从哪找男友呢?”

红玉给母亲打气道:“姐还愁找男友吗?她脸只要瘦下去,自然有很多男孩儿追她的。”

父亲对红霞说:“再找对象时一定要看准啊,不要再找李卓然那样的。”

红霞一听李卓然的名字心里就很难过。她感觉自己已经把所有的感情都在李卓然身上耗尽了,现在对别的男孩儿很难产生感情,所以想过一段时间再考虑找对象。

转眼又到了六月份,经过复查,医生说她可以停药了。停药后不到半个月,她脸上的浮肿就消退了,又恢复到了原来那美丽的瓜子脸。她照完镜子,高兴得想立即把这好消息告诉家里人,于是就先打电话给母亲。

郭秀芝听了也非常高兴,就趁这机会又催女儿找对象,因为红霞都26了,在农村26还没结婚就算很晚的了,尤其是女孩儿。

红霞也理解母亲,知道她替自己担心,怕自己年龄大了就不好找对象了。其实她也很忧虑,觉得凭自己的家庭条件很难找到一个满意的对象,以前身体好的时候还经历了李卓然那样的事,现在身体差了就更不好找了。

挂了电话后,她刚才的好心情也没了,本来还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可现在一想还是等等吧,先把找对象的事解决了再说,否则父母会一直担心。

她之前就考虑过在婚恋网上找,可因为脸肿就没实施,现在可以实施了。她对自己的长相很有信心,觉得只要把照片往上一放,肯定会有很多男孩儿联系自己的。至于家庭情况和身体状况,在和对方见面时再一说清就行。对方如果能接受,那就继续交往,如果不能接受,那就算。

她想好后,就在一家婚恋网站上发布了自己的信息。她对对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对方懂得珍惜,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就行,至于收入和经济条件都没有提出要求。

果然她的信息一发布后,当天就有人回复了她。不过她也想好好挑一下,不想随便就和人家相亲。之后的几天里,她又收到了许多人的回复,很快就排到了本市人气指数第二名,而第一名仅仅是因为比她早入站一年。她的自信又回来了,觉得凭着自己的魅力肯定能找到好男友。

她先后和五个人相了亲,有的只见了一面,有的相处了一两个月,可都不合适。不过她把自己找对象的事和父母说了,为的是让他们放心,说自己有很多人联系呢。可没想到父母还是担心,这次担心是怕她挑来挑去把自己给耽误了。

其实也不是她单方面挑,对方也在挑。当她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和人家一说时,人家心里就别扭了,因为虽然她的病好了,可还有复发的可能性,而且又不能过度劳累,饮食上还有那么多注意事项,这些都会影响两人的生活。那五个人没成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所以红霞又变得自卑起来,觉得和谁都配不上。

到了来年三月份的时候,她又和第六个人相亲了。这个人叫陈兆洋,对红霞的身体状况表示接受,说两个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一起面对困难。红霞很受感动,因为前五个人都没说过这样的话,不过还要看他是否说的是真的,于是又交往了一个月才确立了关系。

可是她并没有兴奋之情,因为只是为了结婚才找的对象,而不是为了爱情。她的感情已经在李卓然身上用尽了,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她觉得这样对不起陈兆洋,所以想努力找回热恋中的感觉,比如每次约会时都做出很快乐的样子,还请陈兆洋看电影、到游乐场玩儿。可是装出来的快乐毕竟不是真的,她为此十分苦恼,心想:难道我真的和他过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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