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文学《留守》第十章 尼姑寨

                      第十章 尼姑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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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要问我们这儿为什么会叫尼姑寨？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听爷爷说过，以前这里有一座尼姑庵。到底有没有尼姑庵，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从来就没有见不过什么尼姑庵。只是我们这个地方比较封建，重男轻女，不生出男孩，大人们永不罢休——如果我妈妈不跑，我肯定还会有好几个妹妹弟弟。

      说来奇怪，我们这个地方穷，穷得不太容易生男孩，但大家不气馁，拼命生，结果，女孩子越来越多。由于寨子穷，外地人都看不上尼姑寨的姑娘，越来越多的姑娘嫁不出去，真要变成了尼姑寨。该死的寸光银，竟然说我长大后嫁不出去，要当尼姑！朱大祥也敢说我嫁不出去，还说嫁给他算了！气死我了，敢说我是小尼姑，敢说我嫁不出去——我要去砸他家的瓦房！

      爸爸妈妈为了躲超生手术，纷纷出去打工，在外面生，生了就送回来让爷爷奶奶带。后来，嫁不出去的姑娘也跟着出去打工。一两年回来，个个变漂亮了，但也变得妖里妖气，让人起鸡皮疙瘩。特别是那鲜红的嘴，涂成吸血鬼的样子。寸光银恐吓我，说她们要吸我的血，吓得我远远躲着她们。还有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香要睁不开眼。我感觉他们好像每天喝了一整瓶香水，香得发臭。哪里像我们的胡老师，淡淡的清香，闻起来让人清新，令蝴蝶翩翩起舞。

      ——啊，好好闻！

      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

      有一次，寸光银跟我说，长大后一起出去打工。我才不敢去，去了就变成吸血鬼，就变成整天喝香水的人。我要好好读书，变成胡老师那样美的人，也去当老师，当学生心中的妈妈。

      大家都进城打工，寨子变成了孤老院和孤儿院。通往寨子的每一条小路，杂草疯长，要把路吞没。我一直担心，等寸光银过年回来，找不到路，找不到家。我一有空，就去割通往寸光银家的那条小路上的杂草。我人太小，无法比过疯狂生长的杂草。但我还是坚持着，坚持留一条路给寸光银回家。

      可是，等到过年，寸光银并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坐在路边，莫名其妙地哭起来。结果被朱大祥看到，他说我是“爱哭鬼”，说我是妈妈不要的小尼姑！我气得提起石块，要去砸他家瓦房。朱大祥跟在我背后，悠哉游哉地走着，根本不相信我敢去砸他家的瓦房。我被气得嚎啕大哭起来，才吓得朱大祥跑了。

      胡老师不在，朱大祥就欺负我。朱大祥太可恶了，等胡老师过年回来，我一定告他的状。说他不想做作业，毁大家的笔。你可能听得一头雾水——朱大祥自己不想做作业，怎么会毁大家的笔？这就是他可恶的地方，后面慢慢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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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比较担心胡老师，先跟你讲讲胡老师的事。她为了我们这群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放弃了大城市的优越生活，孤身来穷乡僻壤，为我们操碎了心。前段时间，我看胡老师脸色不好，精神不好，陪她去看看医生。乡镇卫生院的医生问胡老师哪里不舒服，胡老师说不上来。如果医生问胡老师一道题，胡老师一定能回答。我觉得医生好厅怪，只知道问病人哪里不舒服，不知道自己检查。如果病人都知道病在哪里，还用得着看医生。

      医生胡乱地开了一些治百病的藿香正气水，就回来了。我们农村，医疗条件差，肯定看不好胡老师的病。但我心里踏实了许多，好像只要吃药，就可能药到病除。但现实并非如此，残酷得不为这我们这群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着想……

      一想到胡老师，我又忍不住哭起来——你别笑话我，怎么这么喜欢哭。以前我一直不懂，后来听胡老师说，我爱哭，除了性格原因，就是缺少母爱，想通过哭来获得母爱。我虽然不懂什么心理学，但觉得胡老师说得有道理。我看见一些小孩子，一哭，妈妈就抱在怀里哄。说真的，不怕你笑话，如果妈妈回来，我也想钻进她温暖的怀里，让她哄；如果妈妈再跑，我就哭，往死里哭，哭到妈妈留下来。

      爱哭的孩子有奶吃，可能就是这个道理。

      但我这个爱哭的孩子，没有留下妈妈，也没有留住胡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