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同富察·傅恒二人在养心殿内商讨国事,李玉站在殿外,先见着了舒妃。舒妃放下食盒倒是与李玉行了一礼,方才开口:“皇上可在殿内?”
李玉点头,向舒妃问安时候低着头恭敬答道:“正同傅恒大人一道在殿内,舒妃娘娘请先在殿外头候着,奴才进去通报一声。”舒妃忙摆了摆手:“且先不要进去打扰皇上了。李公公,麻烦您将这盅参汤端进去。入秋干燥,本宫担心皇上日理万机,心口容易上了虚火,今日就炖上了一盅,清心静气,麻烦公公了。”
说罢将宛冬手中的食盒打开,拿出了一个青玉色的瓷盅,外头裹了一层桃花纸。舒妃双手端给李玉:“如此便多谢公公。”
“舒妃娘娘客气,这参汤便交给老奴吧。”李玉双手接过后便立即进了殿内,舒妃站在殿外头等着,半晌儿的工夫,李玉从里头出来,见舒妃还在,笑着迎上去:“老奴已经伺候皇上用了,舒妃娘娘请放心。”舒妃点了点头,便带着宛冬辞了李玉,离开了养心殿。
半道上宛冬见舒妃不急不慢走着,便开口问道:“主子,缘何刚才不进去?”
“皇上在里头议事,本宫进去可不是自讨没趣吗?”舒妃瞧着宛冬:“怎的今日你也倒是转不过弯来了,问出这样的糊涂话?”
宛冬红着脸,跟在舒妃后头,却也不敢搭话,只能低头跟着走。等回到了景阳宫,方才坐下没多久,外头便有小太监急急传话进来,说是晚上皇上要来这景阳宫里头用膳,请舒妃先备着。舒妃站在门边行了礼,又掏出了几粒金瓜子塞给了来传话的,小太监便立即眉开眼笑,嘴也多了起来:“舒妃娘娘,皇上前头在殿内喝了您的参汤,没一会儿便让师傅叫奴才来传话了。”
“哦?你是李玉的徒弟吗?”舒妃笑着递给他一块点心:“怪不得这样伶俐,可是还有说什么话吗?”
小太监双手接了那块核桃酥,跪在地上向舒妃谢恩,快嘴说道:“倒是也没什么。不过提了一句,也恰好过来一同看看慎贵人。舒妃娘娘,奴才先回去了,奴才先恭喜舒妃娘娘!”说罢叩了头,喜滋滋兜着那几粒金瓜子退下了。
宛冬等到那传话的一走,立即朝着门啐了一声:“当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将慎贵人同主子比?”宛冬气呼呼将那碟桃酥一同撤了下去:“李公公什么时候倒收了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徒弟,来舒妃前头也敢这样回话了。”
“得了,你再接着挂嘴上,也同那个小太监没什么两样了。吩咐下去小厨房里头备着,待会儿皇上过来,备上一些爽口小菜,多做一道炙鹿肉。宛冬,现在不比前头,多嘴生事。”舒妃语中严厉,三两句话叫宛冬一下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她将那碟子撤了的桃酥装上盘子,行过礼后拎着便就直接出去了。舒妃摇了摇头坐到软榻上,看见几上原本绣了一半的香囊,上头还挂着桃粉色的丝线。便继续拿起了针,往绣面上补着。
宛冬进来的时候,见着舒妃便是一人坐在那里,手中辗转玲珑,粉色的丝线有几丝绕在了皓腕上,更衬得是皮肤雪白。宛冬端过了那盏热茶,往里头加了几滴荷蕊露,淡雅的荷花香气便就立即散在殿内。舒妃抬头,望见那一盏碧瓷盏,露出一丝笑来:“难为你今日居然还记着去荷花池边上拿回来。”
“主子费心采来的,自然不能浪费了。”宛冬抿了抿唇,舒妃见她欲言又止,便就放下绣绷接过那盏茶水:“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本宫如今有机会翻身,便不会自暴自弃。宛冬,本宫需要你做本宫的眼睛,做本宫的手。宫里头哪个人不掂着脚看咱们景阳宫的笑话?本宫偏不让他们如意,便要活出亮堂来让别人瞧瞧。”舒妃喝了一口茶水:“莲出淤泥而不染,香味虽浓,滋味却苦涩。还是要拿茶水盖着那股子涩味,才能够显出来它最纯正的香味。否则别人一尝,便就立即弃了,再好听的名声也没有用。”
“主子的意思是…”
“今晚上皇上过来,便就是那茶水。本宫原本深陷污泥,虽是清白,但却人人背后诟病,若是想要挣脱泥潭,还是要靠着皇上。”舒妃站起身,将那盏茶水放下:“宛冬,伺候本宫沐浴。”
皇帝过来景阳宫的时候已经是太阳西斜的时辰了。舒妃布了八道小菜,俱是精致非常。皇帝一进殿门,便见着跪在门前行礼的舒妃,害羞带怯,微低着头,一身藕粉色的贡缎床裙裹着玲珑身段,即便是跪在那里也可以瞧得出来。皇帝欠身扶起舒妃,待她一抬眼,却是眼前一亮。
“你今日倒是不俗。”皇帝笑着牵过舒妃的手,坐到了桌边。舒妃摘去了珠翠,只留了零星几点米珠簪在发间。披散的青丝全部垂在脑后,拿一段藕粉色的丝带系了松松拢在一起。舒妃见皇帝的表情,低头笑了笑:“旗人的发髻簪惯了,前些日子才瞧见新进宫的汉人宫女这么梳,倒是怪好看的,臣妾便也就学了。皇上,您觉得如何?”
“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皇帝放下筷子,伸手将舒妃搂进怀中:“朕原本以为太后的心思扰得你再也无意为朕装扮,未曾想今日一见,你却还是初见时候的舒妃,清丽撩人。”
“皇上。”舒妃轻靠在皇帝的胸口:“这天下是皇上的,臣妾已经自暴自弃如此的久,如若再不振作,便要辜负皇上的厚爱。”舒妃说着,竟不自觉流泪,她抬起头望着皇帝:“皇上有许久日子没来臣妾这景阳宫了。臣妾还当以为这景阳宫要这么一直冷冷清清下去,再也见不到圣颜。”
“说什么傻话,朕不是来了吗?”皇帝伸手为舒妃擦去眼角的泪水:“好了快些吃菜,朕忙了一天,好在是你的那一盅参汤拿来提了提神,要不然可不知道如何可以撑到现在。”皇帝口中说着安慰的话,知道舒妃重新露出笑来,这才松了手,亲自为舒妃夹上一块炙鹿肉:“倒不见别的宫里有这道菜,你这儿可是最新鲜的。”
舒妃笑着为皇帝倒酒,二人一同坐在桌前,笑语呢喃,连着外头萧瑟的秋风,也夹上了一些温热之色。
李玉守在殿外头,侧眼瞟见了殿里头的动静,便伸手招了招同他站在一起的宛冬:“宛冬姑娘,去小厨房先备着点儿解酒汤来。”
宛冬刚想伸头看一看,便立即被李玉打了出来:“做什么?主子在里头,你也倒是这么不要命去瞧着?赶紧按着我说的,去后厨备着,待会儿半夜里皇上怕是要用。”
“皇上今晚便歇在这儿了?”宛冬脸上带上一丝笑,眼神凉凉地瞧着李玉。
“嘿这榆木脑袋!”李玉抖了一下佛尘,不愿与宛冬再多说一句,自顾自半闭着眼睛站在门口。宛冬见到李玉如此,便就立即急匆匆退了下去,等转到廊角,回头望了一眼。寝殿里头的烛火还是亮的十分名堂,宛冬瞪了李玉一眼,便自己去了小厨房里头。
秋夜的半夜里头,已经有些凉了。李玉早已经去偏殿里头休息了,宛冬一人裹着毯子睡在门口,便听见里头舒妃的声音:“宛冬!宛冬!”她一激灵从地上起来,立刻拉开了门进去,就见舒妃正轻脚从床上起来,只穿了一件肚兜,向着宛冬招了招手。宛冬脸一红,凑近一些,只见舒妃放低了声音和宛冬说着:“皇上怕是有些上头,去吩咐小厨房弄一些醒酒汤。”
宛冬忙低着头回着舒妃:“主子,已经备下了。”
舒妃点点头,就听见帐子里传来几声皇帝的咳嗽声,宛冬便就立刻退下,将殿门合上,去小厨房端醒酒汤了。
皇帝睁开了眼,感觉浑身如同热浪侵袭一般,嗓子里头干的像要冒出火星。他伸手发现舒妃未躺着,便立即直起了半个身子:“舒妃?”
舒妃忙就拉上了帐子,垂头看着皇帝:“皇上?方才臣妾让宛冬去煮上一碗醒酒汤,是不舒服吗,怎么醒了?”
“朕想喝水。”皇帝抓住舒妃的胳膊,只觉得滑腻香软,触手便是心矜一动,舒妃面带粉色,春风桃花一般,皇帝就着手上的力气撑起身子:“醒酒汤便不要煮了。”
舒妃软着身子靠上皇帝,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挑开皇帝的寝衣,探到他的胸口。皇帝的身子滚烫,半眯着眼睛看着舒妃的动作,冰凉的手指一碰上身体便就狠狠颤动了一下。舒妃笑着依靠上去,轻轻吻了一下明黄色的寝衣。皇帝眯着眼睛,看着舒妃的这些动作,却冷笑一声:“你是给朕吃了什么?”
舒妃手上的动作一滞:“皇上?”
皇帝不动瞧着舒妃:“朕原本以为你倒也是一个不爱耍手段的,未曾想却也想得出如此方法。炙鹿肉朕清楚到底有什么效力,但是你端给朕的那一盘怕不仅仅是炙鹿肉吧?”
皇帝欺身压上舒妃的身子,在她的颈间轻轻吻了一下,一股淡郁芬芳进到体内,手上便更是加紧了力道:“今夜朕圆你的心思,但你要清楚,朕这么做你该要如何回报朕。”
等到宛冬端来醒酒汤的时候,殿内的烛火已经只剩了几支。她轻轻推开门叫了几声主子,见无人应答便只能将滚热的汤水放在桌上退了出去。丝丝热气从壶盖里头透出来,本该叫人清醒,却是无用,只能在桌上慢慢凉着,等到天明。